放学高峰期,公交上挤满了学生,车厢内叽叽喳喳的。季芜棠快速扫了一眼,看到最後一排窗户边还有个位置,连忙走了过去。
坐下之後,她从包里掏出MP3戴上了有线耳机,里面播放的是她从电脑里下载下来的英语美文。
正好可以磨磨耳朵,练练听力。
公交车开过跨河大桥,河面被阳光照耀得波光粼粼,像洒了一层金子。
河堤下的岸边长着一丛芦苇,飘飞摇曳的花絮淡黄中夹着灰白,季芜棠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昨晚见到的男生。
他的头发也是白色,连眼睫毛都是白色的,只是那种白色与正常苍老的白很不一样,是一种带着浅金色很好看的白。
是白化病麽?
思绪又被耳机里流利的英文声夺走,她不再去想燕淮绪。
公交在升鑫别苑附近停下,季芜棠走了一段路进入小区,14号房在13号房前面,她路过时特意瞥了一眼院子,没瞧见人影。
她快步走了几步,在推开别墅的大门前,忽而擡头看了一眼隔壁二楼的位置。
玻璃反光,或许做了防窥,季芜棠自然什麽也看不清。
俏丽的身影没入开合的大门内,再也看不见了,14号别墅二楼的位置,那被季芜棠瞥过的房间,窗帘缓缓动了动。
“秦姨,你怎麽买了这麽多牛奶呀?我喝不完的。”
季芜棠一进门就看到了客厅茶几旁边堆起来的三箱纯牛奶,叠在一起的高度也是非常醒目。
秦姨从厨房把菜端到餐厅,擦了擦手说:“哎呀,这些是隔壁搬来的邻居送的,还送了一大盒蓝莓呢!”
跑到厨房洗手的季芜棠一顿,“邻居?”
“是啊,昨儿白天搬进来的。”秦姨给季芜棠盛了一碗米饭,又洗了一碟蓝莓端过来,“瞧,都是新鲜的,我尝了,甜着呢!”
季芜棠有些奇怪:“为什麽给我们送东西?非亲非故的。”
秦姨笑道:“你还小,不懂这些。”
“远亲不如近邻呐,人在外面还是要和周围挨着近的人打好交道,这样遇到事了互相就帮一把。”
季芜棠状似不经意道:“邻居看起来好相处吗?”
“邻居我没见到,是他们家的管家送来的。听说是姑姑带着生病的侄子过了这边休养身体的。”
秦姨拿过季芜棠空了顿水杯,走到厨房里拿起烧水壶给她装了一壶下火的凉茶。
季芜棠最近大概是压力大了些,天气又热,嘴角就上火起了泡,脸上也冒出几颗小小的痘痘,秦姨咨询了医生之後时不时就给她装上一壶凉茶。
桌上那个红色喜庆的水果碟里盛了满满一碟果实饱满的蓝莓,残留的水珠顺着果实的弧度往下滴落,啪嗒一下滑入碟中。
季芜棠看着那碟蓝莓,心里想着的却是,配眼镜的时候医生就说过适当吃蓝莓对眼睛有好处。
季芜棠吃完饭把碗筷放到洗碗机里,“秦姨,我吃好啦!”
“好,你快去休息,下午许叔送你,你多睡一会儿。”秦姨在院子里晒被子,只高声嘱咐她。
季芜棠上了二楼,刚刚吃完饭也不能那麽快躺下,她拿起练习册一边翻看一边缓慢地在房间走动消食。
手里拿着的练习册还是地理的练习册,她找到每章习题後面总结的地方,看着总结默默复盘上次小测出现错误的知识点集中在哪些方面。
她最近确实因为地理成绩的起伏而心烦,这门学科完全不像其它学科那样有什麽规定好的门路可以按部就班地参照。
地理太玄学了,说它是文科吧,那些经纬度时区的计算和变幻莫测的大题,光靠背书想要拿高分肯定不行。
说它是理科吧,又没有物理化学那麽繁多的公式定理,也不像数学那样除了正确答案就是错误答案。
翻看了十几分钟练习册,季芜棠放下书准备午休。
躺下的时候,又记起男生说的话,清京大学的高材生,要不要试一试呢?
她要找家教的话也并非难事,可是说实话,对付高考,可能还是刚刚考上大学的高材生更加有效。
那些名师之类,或许理论经验丰富,但是脱离校园太久了,未必就适合他们这个阶段的学生。
进入浅层睡眠之前,季芜棠迷迷糊糊间嗅到了枕边一丝淡淡的草药香。
她的房间里常年会放置上一小瓶柑橘味的熏香,橘子味随着中央空调的冷风弥漫在一片寂静的卧室内。只是此刻,那股柑橘的清甜里混杂了些许苦艾的味道。
窝在被子里的人往深处埋了埋,疲惫的眼帘不愿再睁开去探究个明白,思绪昏昏沉沉地落入了黑暗。
棕褐色的实木床头柜上,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手帕静静地卧在柑橘香薰的旁边,空调的上下扫风时不时地吹起手帕一个小角,露出内里不甚明晰的图案。
一只穿梭在绿柳间的飞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