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的学生都默默低下了脑袋,像鸵鸟一样。
可惜教室是教室,没有沙堆能供他们把头埋进去藏起来,而站在讲台上的老黄,那目光就像探照灯一样。
“孩子们啊,你们读书是读给自己的,知道吗?”老黄语重心长地说着。
教室里没人敢吭声,季芜棠也在这片不妙的气氛里抠了抠指甲,根本不敢擡头对上班主任严肃的视线。
老黄重重叹气:“我知道你们压力大任务重,可是再难也不过是让你们读书而已!现在不好好读书,以後多的是苦头吃!”
“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们不爱听,我也懒得说。”
“总之,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你们也快成年了,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了,要清楚每个时间段该做什麽事情。”
老黄也没说什麽重话,可就是这麽几分钟的发言,还是让不少人清醒了过来。
大家擡头看一眼倒计时,是啊,高三了。
他们不像以前那样是旁观者,而是这一场大考的参与者了。
敲打了一番之後,老黄也没多留他们,摆摆手放他们走了,教室里留下了搞卫生的值日小组。
季芜棠收拾好周末要用的书之後,就背着书包站到教室外等陈芯朵扫完地出来。
她们已经约好了晚上一起到市中心的图书馆去自习,计划是要把物化的两张试卷给写完了。
当前规定双减,更加不允许学校私下补习,各个中学也不敢顶风作案让学生们在周末回校,所以他们拥有一个还算完整的周末时间。
“棠棠,我们走吧!”陈芯朵背着书包跑过来挽着季芜棠的胳膊往校外走去。
她们在市中心图书馆一直待到了晚上八点半,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季芜棠和陈芯朵一起坐公交回去。
“啊,马上又要月考了,我觉得这次我要凉了。”陈芯朵抓着车厢内的扶手苦着一张脸说道。
季芜棠站在她旁边,“怎麽会?这还有小半个月呢。”
陈芯朵:“我已经连着两周物理周测没考好了,哎呀,就是我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但是下一次考到类似的知识点我还是会错。”
“应该是你没理解透,你回去多找几道类似的,天天练,总能拿下来。”
“唉,”陈芯朵跳过这个话题,“听说这次月考之後要开高三第一次家长会,棠棠,你家谁来啊?”
季芜棠抓着车顶吊环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一时没能接上话。
“我希望我妈来,我妈温柔点,我爸来的话我要是考差了,皮都要掉一层。”
季芜棠笑了笑,只是眉目间萦绕着淡淡的羡慕,“叔叔那麽儒雅的人,哪里会真的下重手。”
陈芯朵也笑:“他那儒雅是装的,人家可是练拳击的,虽然是业馀,但是那肌肉可是实打实的呀!”
话题一下岔开,季芜棠微微松了口气。
家长会……大概又是秦姨去帮她开会了吧。
高三又怎样呢?就算真到了高考那一天,估计她家里的两位大忙人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能发个短信送上一句鼓励的话就已经是值得开香槟庆祝的了。
季芜棠站在摇摇晃晃的车厢内,听着好友在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她父母的事情,除了微笑,她做不出别的反应。
“下一站是碧桦小区,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按铃到车门处等候,到站後请从後门有序下车。”
陈芯朵伸长胳膊按了铃,转头道:“棠棠,我先走了,周日见!”
“嗯,拜拜!”
季芜棠还要再坐两站,升鑫有点偏,车里下了一大半的人。
到升鑫别苑站的时候,车里只剩下她一个了。
季芜棠抓着书包背带下了车,从别苑正门进入。其实升鑫这样的别墅小区内是有接驳车的,但是需要电话联系才能到门口接送。
晋海中学管理得严格,季芜棠身上是没有手机的,她只能走回13号小院。
四周很安静,好在道路两边的路灯格外明亮,季芜棠慢慢往前走着。
她忽而听见了不远处的几声犬吠,心下一紧,脚步连忙快了些。
季芜棠怕狗,因为小时候被一只生病的流浪狗咬伤过,现在也还残留着恐惧。
手指收拢紧紧抠着书包背带,快步走变成了小跑,然後是急速大步地奔跑--
可身後那犬吠似乎越来越近,她心下不安,明明知道越跑越会引起注意,还是忍不住跑动着,只听着夜风呼呼里夹着令人害怕的声音。
季芜棠看到14号院子的灯了,但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脚後跟被什麽东西拱了一下。
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不由惊呼:“秦姨!”
下一秒,惊骇中她被一只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手拽住护到了身後。
14号院子里的灯打在门口俩人的头顶,淡淡的昏黄光晕,她又看到了那抹纯粹无暇的白。
不是秦姨,是燕淮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