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唯一能看到女王情绪波动的时候,就是每次替他打开手铐的时候。松壑信守了他的承诺,陶初然一进实验室,他就把自己锁在门口洞xue的墙壁上,好像等着主人回家的家养犬,期待着主人忙完事情後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
陶初然每一次开锁的状态都比上一次更好。她已经不会因为短暂的肢体碰触而感到晕眩了。随着熟练度增长,钥匙插入锁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但手还是抖的,当松壑闻到女王身上熟悉的甜香时,也能感受到皮肤相触时的轻微震动。
她终归还是在勉强自己吧。
可极为卑劣的,这种强求来的触碰却每一次都会牵引着他的心动。这是他一天当中最期待的时候。
这样美好的时间也在变短。
松壑不得不去面对那个问题——如果做到这种地步的自己仍然得不到女王的认可,那他该如何呢?
明明从决定背叛的那个瞬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每当看到这样的女王,松壑总是怀疑自己并且患得患失。
于是,在药剂完成的最後几天里,松壑开始频繁地找陶初然说话。
“陛下,您手里拿的是什麽呢?可以和我讲一讲吗?”
“明明那麽多种色彩,混合在一起却成了黑色,有点像您眼睛的颜色,很好看。”
“这个数据比上一个高了吧?离您想要的结果更近了一步,恭喜陛下。”
他很少获得回应,却越发乐此不疲。
终于,距离能够研发出完整版狂化针对剂只有一步之遥。在陶初然的计划里,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见到最好的结果。
一切,就要结束了。
明天之後,松壑会离开她。狂化针对剂在整个宇宙推广之後,她也不用再像这样逃跑来逃跑去丶疲于奔命了吧?
将近四年,她终于完成了夙愿,见到了自由的曙光。
陶初然细致地将明天要用到的试剂一一清点过,分门别类整理好。五种颜色的液体在无影灯下闪烁出细微的光泽,说来也巧,这些提取出来的载体正好是辉光五门的对应颜色——绿红黑白蓝。
但仔细想想,实验的原料也来自他们。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陶初然回忆自己在逃的过程,虽然有波折,但实验却顺利到不可思议。从蓝幻退化成蛹开始,她找到了实验的方向,开始在超甲级身上收集材料。玄络和白玉都因为受伤被她找到了机会,红蔷和松壑这边更是容易,几乎不用她做什麽,他们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就比如松壑的那一部分,第一天就被他作为刑具递给了她。
陶初然有时候也觉得困惑。她需要的明明是原始本体中最核心丶也是最脆弱的部分,普通公民尚且以暴露本体为耻,可这些叱咤宇宙丶武力超强的超甲级,却如此随意地让她捡了便宜,简直不可思议。
事到如今,为什麽她能够短时间内拥有如此完美的实验室,为什麽明明她不在但光网上却一丝波澜也未曾掀起,为什麽以红蔷黏人的性格却能忍得住只在她面前出现一次……如此种种,陶初然都全部无视。
因为,最重要的是,只要过了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是……心中隐隐的不安是怎麽回事呢?
最後一瓶试剂也被妥善保存起来,陶初然擡眼,仪器架上的小普开开心心地飞过来停在她肩上,蹭了蹭她的脸。
小普最近好像停留在外面的时间太长了。
但这也无所谓。只要过了明天。陶初然这样想着,像往常一样捡起了手边的钥匙,走到门口,迎着松壑贪婪的目光,替他打开腕间的桎梏。
阴影笼罩。紧张。心慌。恐惧。
无所谓。只要过了明天。
也许是因为已经操作过无数次,也许是因为这次坦荡而无畏的心态,陶初然第一次流畅地一次成功,钥匙精准插进锁孔,手铐应声而落。
她甚至第一次控制住了手抖,完全没有碰到松壑。
痴迷的翠色眸子一瞬变得深邃而危险。但这也无所谓。
这次是松壑抓住了她。自从被松壑抓到乌丝星,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碰触她。
“陛下……您不会离开我的吧?说好了要陪着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记起来了,那时他的陛下答应他“不会逃”,可从来没说过不会离开他。
“永远陪着他”,这样的诺言,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