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实验室最中央本该是实验品培养罐的部分,被替换成了一个巨型治疗舱。舱门是开啓的状态,那只白猫从治疗舱上方的挡板跳下来,第一时间蹭到了陶初然脚边。
“主人来找我了。好快,我好高兴。”
“……这是怎麽一回事?”
“主人,还记得在您从这个世界醒来之前,发生了什麽吗?”
“我只记得我去赴我的生日宴会,在宴会上我做了报告,然後发生了一些事情……再然後,我就不记得了。”
白猫人性化地点了点头,趴在陶初然的鞋面上:“您当时没带着我,所以我不知道宴会上发生了什麽事。但是等零号实验体把您带回来,您已经没有意识,处于死亡状态了。”
零号实验体。这是陶初然来到这个世界後首次听到这个名字。这麽一想,她才发现似乎好久没想起过这个人了。
他是她第一个实验品,也是最强大丶最成功的实验品。
他叫什麽来着?好像是叫……秋零。
他姓秋。叔叔叫秋言,他是叔叔的孩子,名义上也算是她的兄长。
……一个永远长不大的丶嗜杀成性的疯子,最擅长做的事是弑父。
陶初然有些恍惚。一些零零碎碎的信息方才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
“我不知道零号做了什麽,总之您有了呼吸,但是却一直沉睡。零号说您可能有醒过来的一天,也可能没有。我一直在等……後来能量快要耗尽,为了保证您所在的治疗舱能继续运行,我选择了休眠。”白猫说,“在您沉睡的时候,为防止意外发生,我将您设置为观测对象,只要您受伤我就会收到提醒,能立刻赶到您身边。”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
“……我死後,那个世界怎麽样了?实验最终停止了吗?为什麽现在只留下了零星的信息?”
“小普”说的“一切”,显然是关于她的一切,而她最关心的,并非是她自己。
“我不知道,主人。我只知道您陷入沉睡後不久,主星就发生了大爆炸,什麽也没剩下。零号带着我和您的实验室逃了出来,驾驶着飞船在宇宙中游荡,寻找适合生存的星球。有一天,零号也不见了,再然後,我就开始了休眠。”
“您去世以後,我的控制范围仅限您的实验室,外界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不过经过事件推演模块分析,大爆炸很可能和零号有关。但他从不和我提起相关内容。我无法为您提供确切消息。”
前世的小普什麽也不知道。不过也正常,毕竟在赴宴之前,她限制了小普的活动范围。
而零号……如果是他的话,毁灭世界这种事,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
陶初然来到了控制台前,熟练地调动起各项数据。白猫就像是个小尾巴一般跟在她身後,她工作的时候,像前世一样趴在旁边,甩着尾巴打着哈欠看她。
熟悉的界面在她面前展开,时间仍延续着前世的记录方式。
星历23728年。
她的记忆仍停留在她死亡的那一年。那是星历1382年。
两万多年。沧海桑田。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小普的内存条完全不够覆盖如此庞大的历史。能够追溯的记录大概在五百多年以前,那时陶初然和小普都在休眠中,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
直到陶初然醒来,飞船舷梯自动打开,把她送到了这个世界中。
陶初然快进着看完了所有的记录,也注意到了整个飞船丶也就是生命之树的能量条已然见底。她很难想象是怎样的能量源才能供给这个老旧的飞船坚持了上万年。但实际上它就是做到了,甚至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宇宙放射着机械波,牢牢控制着这个世界所有生命的意识。
“……能停下吗?”
明明停止的按钮就在手边,但陶初然看向了白猫,征求它的意见。
“主人,我能问您两个问题吗?”
在得到了陶初然的首肯後,白猫迈着优雅的猫步来到了她跟前。
“您前些天一直服用的药物是玄络亲手制作的。他用药很谨慎,而且运用了最尖端科技,那药物除了嗜睡之外,只有温养身体的好处,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主人为什麽不接受,宁可伤害自己也要设定机关,强迫自己在固定时间醒来?”
如果是她的近侍们问出这个问题,多少会带些怨怼的情绪。爱大抵就是如此,不完全是愉悦的体验。可是小普问出这问题,就一定是因为它机械的大脑真的想不明白了。
“因为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陶初然道。
“哪怕您想要的生活充满危险,甚至有再次死亡的风险?”它追问道。
“是的。”
白猫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那麽还有一个问题。在您上一次死亡之前,在您去参加生日宴的前一天,您关闭了我大部分权限,拒绝我跟随,并且给零号留下了您最新的研究成果……那时,您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