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视线顺着霜刃寒光寸寸上移,最终定格在那只执刀的手上——五指纤白如冷玉,指节却因用力而泛青,正是陶姿的手。
幸而林延的修长手指已如铁箍般扣住她腕间命门,刀刃堪堪悬在陶清腰前半寸,再难寸进。
“放开!他都快把老子弄死了你还偏袒他!”陶姿沉声道,“既然他不愿意醒,就一直睡着好了!”
她竟然是要用这种方法,让陶清睡着!
寒意自脊骨窜上,童心沉了脸色。
空手夺过白刃,她手轻轻一握刀刃,那白刃“铮”地一折,颓然落地。
童心心中暗骂自己刚才居然还想安慰陶姿,面上笑道:“你怎麽不捅自己一刀?一昏迷,你照样也不用听陶清命令。”
陶姿眉头狠狠一皱,看着是要骂人。然而,话还未出口,她突然被人一脚踹中,“砰”的一声狼狈倒地。
人群中,一个刀疤脸男子皱着眉,缓缓收回脚,怒道:“长得倒是白净,心肠怎麽这麽歹毒?”
“哼,对山神大人不敬,能是什麽好人家的女儿?打她!”
讨伐声如潮水般涌来,陶姿坐在地上,脸色从最初的错愕逐渐涨红。她恼羞成怒,冲人群厉声喝道:“你们懂个屁!知道我是谁——”
话还没说完,一只沾满灰尘的鞋子朝她直直飞去,正中她的脑袋。
陶姿被砸得浑身一滞,仿佛惊呆了。
童心心里一晒,指了指对她扔鞋子的男子,对陶姿道:“看见了吗?你都引起民愤了。”
她沉声道:“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做伤害别人的事。不然,”顿了顿,她淡淡一笑,“就是我不做什麽,你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眼看民衆的讨伐声越来越大,再纠缠下去恐怕事情要闹大,童心心说不好,还是赶紧下山,一把拉起陶姿:“走。”
手却被陶姿狠狠甩开。
童心皱了皱眉,定睛去看陶姿,发现她满眼不满,但眼眶居然红了。
她声音激愤,带着些沙哑:“你以为千辛万苦从家里逃出来是为了什麽?”
“还不是为了不被母亲盯着?”她手一擡,猛地指了指陶清,厉声道,“怎麽到了这里,还要受他摆布?!”
不等她说什麽,陶姿又“噌”地站起,“咄咄”上前几步,到了方才拿鞋扔她的男子面前,把鞋子扔了回去。
正在这时,陶清醒了。
他睁开眼,眼神看着迷迷糊糊胡地,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瑟缩。他目光移动,最终落到了陶姿和与她争执的衆人身上。
“怎,怎麽了?”他转头看向童心。
童心一哽,一时竟不知要怎麽和他解释。
等不到回答,陶清眼里的狐疑更重,在原地静止片刻後,他大概以为陶姿只是单纯又和人起了口角,踉跄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去拉陶姿:“姐姐,别,别说了,我,我们,我们下山吧。”
衆人齐齐回头看他,眼神复杂,没有说话。
场面冷了下来。
童心揉了揉太阳xue,心里组织着措辞,但是想了片刻都不知道能说什麽,只得先上前,将陶清拉到一边,道:“当心。到我身边来,先离你姐姐远些。”
谁知道陶姿会不会又发作,再对陶清不利呢?
哪想,话音刚落,就见陶姿突然双手拉住了陶清的手。
!
童心大惊,拉着陶清就要急退,但刚走两步,就听陶姿急道:“小清,别怕!”
“姐姐不会伤害你的,姐姐,姐姐都听你的。”
语调不疾不徐,不能说是柔和,只能说是十分柔和。
童心震惊地瞳孔一缩,定睛去看陶姿的脸。这一看,简直汗毛倒立——陶姿那双原本充满戾气和愤怒的眼睛,此刻竟满是关切与疼爱。
童心心念电转:这面具,居然还能控制人的心智!
陶姿……已经完全被面具控制了!
童心拉着陶清的手一僵,下意识去想解陶姿的精神控制。但手伸到一半却僵住了:
不,不对。
陶姿被控制,似乎也不是什麽坏事。
毕竟,陶姿这种麻烦精,走一步路能给她惹出十个麻烦。但要是她肯听陶清的话,怎麽说,十个麻烦也能变成八个。
边想,童心还是轻轻握住了陶姿的手腕。
下一刻,她手中白光浮动,她在心中默念“驱邪”咒语,试图让陶姿恢复神智。
——听话的傀儡,自然比惹事的麻烦精省事得多。但可恨就可恨在,她这个人,最见不得人控制人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