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酒肆越来越远。
可突然,不知什麽绊了他一脚,他合身向前一扑,狠狠摔在雪地上,脑袋流出鲜血。
童心勉强一看,那竟是半块早已冷透的饼。
就见林延一愣,猛一伸手,尽力去够那块饼,手在白皑皑一片雪地上留下一片红。
但在手指离那饼还有一寸距离时,男孩手指颓然落地,他闭上了双眼,晕了过去。
童心也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个寒战,猛地睁眼——
一片夕阳瑰丽,红云漫卷,白鸟振翅而飞,从天同宫上空飞远。
——她还在天同宫内,附在第一福神童心身上。
林延也还在,只不过,他不知为何睡了过去,蜷缩在那张破破烂烂的草席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童心心有不忍,突然很想伸手抚一抚他的脑袋,但起心动念後才猛然惊觉,在此卷轴回忆中,她并无实体。
正是心里遗憾,却听福神童心微微一声叹息,她伸手,轻轻抚了抚少年的脑袋。
旋即横腰抱起他,将他送到了一处木质小屋。
童心一眼认出了这小屋为何处——
屋内桌椅床榻按照川字型摆放,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这是她曾经在凡间的居所。
接下来一月有馀,福神童心都将林延养在此处,精心照料。
每日,她都会教少年一些盲文,并教他一些阮琴技巧,用以无聊时解闷。
然而,福神童心就意识到了一件棘手的事:
少时的林延不仅眼睛有疾,精神力也有问题——他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即使集中,也很难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福神童心抱着胸微微皱眉,喃喃道:“他之前到底是怎麽干活洗碗的?”
但她下一刻又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不要灰心,说不定养着养着,就好了呢?”
她笑着鼓励少年:“你知道吗,成大事者都是大灾大厄缠身之人。
像你这般,说不定……说不定以後还能历劫成功,飞升成神呢。”
但少年似乎对什麽飞升成神没什麽兴趣,神情呆滞地听着。
福神童心看了他一会儿,继续道:“能你成神了,眼睛就能看见了。
少年一愣,突然激动起来,露出连日来可谓最期待的表情,紧紧抓住她的手,“真丶真的吗?”
他的右手拇指又不自觉地掐起了指关节。
福神童心笑着抚了抚他的脑袋:“自然是真的。”
她的目光变得悠远:“相比生来就强大,我反倒觉得,生而弱小,努力变强更了不起。”
又笑道:“能安然在你信任的人身後,好好修行变强,谁说又不好呢?
总有一天,你会是那样的人,你会重见光明,每日脸上都有笑容。”
少年愣了好一会儿,重重点了点头。
这一日,福神童心带着一个豹子面具回到小屋,一进门,就看到少年正神情呆滞地抱着阮,浑身一动不动。
“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吗?”她柔声问道。
少年闻言转过头,脸色灰白道:“我还是学不会这阮。
我……我不可能成神,也不可能再看见。
我……为什麽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