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的马车在尚书府前稳稳当当地停下。
谢璟扶着谈思琅下了马车,顺势牵起她的左手。
他指腹间因常年习字而生出的薄茧摩挲过谈思琅柔软的掌心,惹得谈思琅本能地蜷了蜷指尖,细微的痒意挠在二人心间。
谢璟侧首俯身,轻声道:“夫人不是怕岳母大人担忧?”
“是,我记着呢,”谈思琅的目光飘向尚书府门前的树木,“走罢走罢。”
她自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况且……她也没说不让他牵呀。
她就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已。
谢璟的手暖烘烘的,倒是与他这人不太一样。
候在府门前的谈怀绩抬眼便见着附耳私语的夫妻二人,他心中稍定,对着妹妹招了招手:“三娘!谢……兄。”
他与谢璟乃是同年所生,如今官居六品,往日都是唤谢璟一声谢大人的……
但他又觉得,若是今日还唤一声“谢大人”,未免有些给三妹丢份。
其实他还是该唤他“妹夫”的。
谈怀绩隐隐有些懊恼,还是没准备好。
“大哥。”谢璟语气从容。
谈怀绩不愿露怯,故作淡然地点了点头,便引着夫妻二人往前厅行去。他憋了一肚子的话,只是谢璟始终牵着三妹的手,他竟寻不到机会单独与三妹说上几句。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大多是谈思琅在说,语气里带着归家的雀跃。
谢璟则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简短地回应一两句,语气平和。
谈怀绩行在二人身前一步之处,时不时插句嘴,心思却总忍不住飘到两人紧握的手上。
及至前厅。
陈清于见着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儿,当即便红了眼眶,而后便瞧见了女儿与女婿牵在一起的手;她压下翻涌的思绪,柔声道:“回来了。”
谈思琅见着娘亲,亦是心头一热,恨不得马上扑到母亲怀中。
谢璟若有所感,极其自然地在妻子手背上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
谢璟温温淡淡地开口:“劳岳父岳母久候。”
谈尚书乐呵呵地应了。
谈思琅也赶忙娇声唤了声“父亲”、“母亲”。
侍女引着谈谢夫妻二人在下首坐下。
谈尚书习惯性地自谦:“在家中时,我与夫人都纵着三娘,她那性子,往后还请你多担待些。”
谈思琅极轻地哼了一声。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谢璟不紧不慢道:“夫人很好,是夫人担待我才是。”
他本欲再说上几句,却听得陈清于笑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总之往后都是一家人,互相体谅、互相扶持,这日子方能和和美美。”
她暗暗瞪了谈尚书一眼,哪有回门当日就在女婿面前贬低自己女儿的?
谈尚书摸了摸鼻尖。
他就是说个客套话,夫人怎还当了真。
还有谢璟,竟也一副要与他辩驳“三娘性子”的架势。
奇哉怪也!
“岳母所言极是。”谢璟颔首。
夫人那日说的凡事要商量着来,原来是从岳母这里学去的。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
谈尚书没再装模作样地说些这前厅之中无人爱听的虚话。
谢璟始终是那副沉静的模样,话语不多,只是每次开口,都能让陈清于满意半分。
谈思琅觉得自己还没能与母亲说上几句体己话,便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她与谢璟并肩入座。
谈思琅心中憋不住事,她飞快地瞄了一眼正专心用饭的父母与长兄,偷偷摸摸地用膝盖轻轻撞了一下身旁的谢璟。
谢璟微讶:“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