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还在喋喋不休,付梢瑞却走了个神,他还想问为什么自己会把它关起来,武器不该随身左右吗,但依照神兵目前的埋怨和激动程度,他莫名有种强烈的预感,只要自己敢问,神兵就敢再给自己一耳光,所以为了自身安全,他还是换个问题吧。
“那……”付梢瑞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现在都成废物了,你还来找我,是为了……”
“当然为了把你龙傲天的人生夺回来!”
付梢瑞感觉自己被瞪了一眼,神兵继续道:“我出来以后有所了解,在你废物的这三千年,魔君一直在找寻你当年收服的神兽,若是让他得到它,他就会彻底取代你。总而言之,绝不能让魔君掌控这个世界,否则一切都完蛋了!”
慷慨激昂,掷地有声,说得付梢瑞心潮澎湃:“哦哦哦。那么问题来了,我今年四十五了,还能提得动剑吗?而且我还是个……”
“瘸子”二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不耐烦的神兵一巴掌扇歪了脸,在恰好对上的铜镜中,哪有什么白发沧桑的老人,倒映出的,只有一位十五岁的少年。
他的身形像初春尚未完全舒展的柳枝,细长却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单薄,透着因常年粗茶淡饭、少有油水滋养的清瘦,一身半旧的靛青色粗布短褐,浆洗得有些发白,袖口和肘部隐约可见细密的针脚补丁。
脸庞的线条倒是清晰,下颌微尖,肤色是浅浅的麦色,带着风吹日晒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却是清亮的,黑白分明,像山涧里未染尘埃的溪水。
付梢瑞颤抖着摸上自己的脸:“这怎么可能,我……回来了?”
“嗯,你回来了,我把你捞回来了。”神兵道,“找到你的时候你刚死,我渡了灵力给你,让你回到了十五岁。否则又是一个轮回,我不想再等了。”
此时,付梢瑞终于确定了,他不是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没想到你……长得锈迹斑斑,看上去就是个破铜烂铁,倒真有几分本事。”付梢瑞不好意思地夸赞道,“不愧是我的传世神兵啊!”
“嗯……但爷现在确实是个破铜烂铁。”神兵淡然自若,“你原先用的那把朝离剑在魔君手里,这个是我随便找的宿体,在海里泡了几千年是有点生锈,但也能用。毕竟强的永远不是剑本身,而是当中孕育的剑灵。”
所以魔君拿着的朝离剑不过是一个空壳子,里头的灵魂早就跑了,跑去寻找与他订下契约的那个人。
如此忠诚的传世神兵,付梢瑞大为感动,他关切道:“我重新找一把剑来给你居住。”
“不必。于我而言并无不同,以后自会重塑人形。”神兵旋了一圈,应当是打量了一下周围,不屑道:“虽然现在的我力量远不如鼎盛时期,但就此刻而言,你们这个破烂地方,我眨眼就能将它覆灭。你信吗?”
“……信啊。”
一个“不”字在嘴边愣是没说得出口,神兵一眼就看出了付梢瑞的虚伪,冷笑道:“那你睁大眼睛好好看。”
仿佛是为了证实自己的实力,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剑身上奔涌而出,付梢瑞甚至只是感到一缕清风自耳边掠过,下一秒,冲击化作实质透明的巨锤,轰然砸落——
整栋茅草屋猛然一震,先是龟裂,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剥落、垮塌,然后化作满地狼藉。
付梢瑞知道,神兵手下留情了,因为他屁股底下的木板床安然无恙。
在遮天蔽日的尘埃与漫天飞舞的茅草中呆坐了十秒,付梢瑞才想起来鼓掌。
“太强了,实在是太强了!”他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我的神兵!”
“一般般吧。”神兵依旧傲慢,但从语气来听,它还是有点小小的开心:“好吧,其实现在虐虐几个元婴修为的人也不在话下。”
“牛牛牛。”
付梢瑞呸出飘到嘴里的灰,又抓下脑袋上的杂草,诚恳地问道:“敢问神兵哥贵姓?”
“岁,”神兵回,“岁煋沉。”
“哦哦,那以咱两的关系就不见外了吧?”付梢瑞真诚发问,“煋沉啊,我今晚睡哪里?”
“睡……”
望着周围的废墟,岁煋沉忽然哑了声,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它飞起来猛拍他的脑袋,用超高的音量掩盖超级的心虚:“还睡呢,滚去收拾行李!宗门在前面镇上招收弟子,今天是最后一天!”
“啊?”
“啊什么啊,你的当务之急就是先进宗门拜师学艺明白吗!”
付梢瑞被推搡了几步,在岁煋沉的催促与帮忙下翻找出了自己所剩无几的衣物然后打包,薄薄的几片,看着十分寒酸。
“算了,这几件垃圾扔了吧。”岁煋沉恼火道,“早知你这么穷酸我出来时就从海里顺点宝物给你了!”
付梢瑞想纠正说这不是垃圾,这是他蛮喜欢的老头衫,但莫名的没敢顶嘴,只好把包袱往肩膀上一挎,道:“在去镇上前,我想先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