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因为昭长雁还把消息透露给了乔四娘。
乔四娘非常心动,但她自知以自己的积蓄,没法采购大量货物,且也护不住这些货物。
于是她找到了疑似流民中最有钱的越妇人窦娘。
窦娘说:“这种事,我找窦大郎合作就行了,为什么要跟你们楚人合作呢?”
乔四娘说:“你跟窦大郎不是一族的吧?虽然你们都说土话,但是还是有区别的。我能听出,你们的口音不同。”
楚越两地,土家的方言体系有三大类。
每一大类底下又会细分出多种口音。
甚至还会出现“五里不同音”的情况。
虽然近几十年,北人不断南迁,各种文化融合、口音也相应地发生了变化。
但乔四娘还是能听出差异的。
而如她所猜测的那般,窦娘虽然姓窦,但跟窦大郎不是出自一族。
窦大郎虽然也说土语,但他的祖籍在燕地。
他的祖先当初来岭南为官,然后为了稳定地方势力,选择跟岭南的俚族首领联姻。
后来因触怒了皇帝,险些被灭族。
活下来的窦氏子孙便隐居在土人、俚人聚居的地方。
而窦娘。
她出自土家一个女子当家的寨子。
因为她们寨子掌握着一门传女不传男的酿酒技术,这种酒只允许女子酿造,所以往往由女子酿酒养家。
这个习俗传承了几百年,直到朝廷开始禁止私人酿酒,将酒变为专卖。
失去赖以为生的手段,寨子开始走向没落。
生活在寨子里的人也被迫外出谋生。
窦娘的娭毑来到了窦大郎一族所在的村子,并在那儿定居下来。
窦娘说:“那又怎么样呢?”
乔四娘说:“有好处,他们肯定会先给自家人。哪怕你跟窦大郎合作,他给你分利,就算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反对,可久了,肯定会有人以你不是窦家人来发难。”
在这方面,她深有体会。
窦娘不喜欢乔四娘的挑拨离间,转身便要离开。
乔四娘赶紧说:“我不是要挑拨你们,而是希望你能减少失败的损失。”
这话引起了窦娘的好奇之心,她问:“你的意思是我跟他们合作,一定会有损失?”
乔四娘摇头:“我阿娘以前会将家里的钱分成四份,分别藏在四个地方。我问她为何要这么麻烦,她说担心小偷来偷钱。将钱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小偷便不能把钱都偷光了。
“如今我们筹谋做买卖,也是这般……你将钱都给了窦大郎,万一他在运送货物的途中遭遇了山匪怎么办?又或者出了什么岔子,那你将血本无归。
“常七娘说,神女准许我们将东西卖到别的地方,但必须要遵守神女定下的规矩,其中一个规矩是按照地方来划分权限。比如,得了宜章县‘经销权’的人,不可以将东西卖到桂阳监去,别人也不能在宜章县卖东西。”
窦娘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两边都投钱,就算一边有损失,我也能从另一边获得利润。”
这个选项放别人身上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的会员卡里本就没有多少钱,再分成两半,窦大郎和乔四娘也瞧不上那三瓜两枣的。
而她,身怀十几万巨款,搁任意一边都能当大东家了。
窦娘谨慎地说:“你连自己的面食都护不住,你又有什么能力守住货物不被抢?”
这是乔四娘的耻辱。
但昭长雁说得对,要想强大,就得面对耻辱,然后告诫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
“我可以多雇点人手,跟他们签契书。因为这次不一样,‘经销权’是神女亲自授予的,等于神女承认了我。他们受雇于我,在背叛我之前,得先掂量着后果。”
这就相当于,官府给了盐商盐钞,强盗却将盐钞抢去。
官府不仅不会置之不理,反而会因盐钞价值太高,以强盗罪将强盗处死。
乔四娘又说:“再者,我找你也有私心……因为我想跟你们联手。但我知道,我是楚人,越人不会信任我,所以我需要你作为我们之间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