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他竟比前世回来的更早些吗?
须臾之间,心念百转。
姜娆注意力霎时被冲得散碎,满腔愠恼也跟着散了大半。
若这人真是谢玖,凭他那张与她记忆里的谢渊几乎完全复刻的脸,姜娆是完全信服的。但他若真是谢玖,为何无论近来或从前,京中从未有过任何关于他从北魏、或北疆归来的消息?
这也是为何,先前明明觉得哪里不对,姜娆怀疑过谢渊性情大变,被鬼上身,都没怀疑过自己面对的其实是谢玖。
那个年仅九岁,在家国大义面前,被牺牲掉的人。
于敌人手中,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样小的年纪,尚且对世事懵懂。。。。。。换做自己,即便长大后懂得道理,也一定会很心碎难过吧。
一时间,也不知出于好奇,还是觉得自己将来若成功嫁入谢家,这人便是自己的小叔子,四舍五入也算一家人了。
姜娆忍不住抬眸朝远处望去。
只见月夜下风吹花浪,男人穿行于夜色之中,背景瞧着竟有些凛凛孤湛。
不知他是要返回玺和殿,还是打算离开行宫。
管他了。
既好奇就先追上去再说。
“谢大。。。。。。不是,谢二公子,我还有话说,你等等姜娆!”
少女提裙追了出去,在刺玫盛放的园中奔跑起来。柔软的织金裙裾被风鼓动,令她看起来像只振翅欲飞的穿花蛱蝶。
而谢二公子这个称呼,谢玖已经很多年没听人唤过了。
踩着一地零落花瓣,他脚下未停。
此前刻意离席,不过是觉有人长时间窥视自己,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是易容后混入行宫,有话要“问候”他的北魏探子;要么是有所图谋,或冲他命来的,何方势力都有可能。
恰好席间在议论谢铭仁的丰功伟绩,他听得不耐,于是“引君入彀”,打算杀了窥视者一泄满腔窒闷。
却没料到小姑娘的确心怀不轨,却不是冲他来的。
也对,这日他本是代谢渊赴宴。
至于谢玖,他的存在早被岁月抹去。
那个受尽家族宠爱,生来就拥有一切,将他半生衬得如阴沟蝼蚁的双生兄长,喜慕他的女子,慕他什么?
得到答案便觉无趣了。
此刻不想再返回夜宴,也不想在此浪费时间。
谢玖径直朝园林深处走去。
然而倏忽之间,有风过;金属破空,寒光微闪。
携着这些年,他闭眼都能感知到的危险之意。
谢玖脚下一顿,拧眉,有些倦烦地“啧”了一声。
同一时间,身后有一团东西撞了上来,软绵绵,热乎乎,还捂着脑袋呜呜哇哇。
正是追着他跑来却没能及时刹住步子,携一身少女幽香体热,撞上他后背又被弹开的姜娆。
“怎么突然停下,谢二公子的背是铁打的吗?撞得人家脑袋好——啊!”
话未完,姜娆忽然被谢玖一掌拍开。
力道不大,却拍得她整个儿扑进了道旁花丛,摔得又一阵吱哇乱叫。
并且因她方才正往他侧面绕去,谢玖的掌心好死不死,恰好拍在了她胸口最丰腴也最柔软之处。
一声痛呼,姜娆整个人都不好了。
与之伴随的,耳边“铮”的一声金属撞击,发出极为刺耳的尖锐嗡鸣。
一支闪烁着寒芒的森凛弩箭,被谢玖瞬息格挡、截获。
并朝着虚空中的某个方向展臂一掷。
速度有多快呢,快得姜娆压根儿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便听得远方似有一声比她更严重的急促痛呼。
伴随头顶冰冷冷的四个字。
谢玖:“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