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戏耍两次,又很有骨气地放过狠话,以及被让“滚”后——姜娆确实没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个人。
一想到先前外间她和沈禾苒、沈家哥哥的对话,也可能全被谢玖听见了。谈不上多么生气,愤怒,但也绝对称不上什么愉快体验。
于是撂下一句“你做梦”。
姜娆片刻不再逗留,几乎是落荒而逃。
冲出隔间时,她还不小心撞到了外间桌椅,以及刚好推门进来且同样带着面罩的别哲。
匆匆一瞥,室内尚未点灯,但别哲向来敏锐,一眼便认出她是那晚谢家,主子替她包扎过掌心的姑娘。
彼时别哲虽没在场,却都在暗处看到了。
别哲有些讶异地收回视线,来不及多想什么,只端稳手里的木质托盘,上面盛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汤药苦涩,气味缕缕弥散开来。
房门没关,外面的嘈杂声也尽数漏了进来。
谢玖这才抬手捏了捏眉心,睁开眼睛。
将托盘放在案上,别哲从袖中掏出一枚药丸,连同那碗汤药一起递给谢玖:“主子,该服药了。”
“否则待会儿发作起来,你会很难受的。”
别哲是个哑子没法说话,但意思再明显不过。谢玖瞥了眼那碗汤药,看到缥缈的热气浮在空中,眸中却只有怠倦:“不必了,是否服药,对我来说差别不大。”
况且有更好的法子。
别哲却一下子急了,“余毒发作,会一次比一次难捱,奴求主子爱惜自己!”
想到些什么,别哲忽然撩袍跪地。
“主子,废太子余党散布大启各州府城镇,废太子遗孤至今下落不明,您说过他们身后必有组织支撑……”
房中安安静静。
谢玖解读的自是别哲的手语。
别哲其实不善表达,打起手语来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奴实在忧心主子体内余毒。”
“您既打算以废太子案着手,扰乱大启,覆灭谢家。奴恳请您书信一封,尽快将计划告知主上,以免他们误以为您背弃王庭。”
这个请求,别哲已经提过不止一次了。
主子曾说过,定远侯昔年深受大启先帝倚重,更是废太子的坚定拥趸。大启皇帝登基后虽对定远侯心存忌惮,却因其劳苦功高,深受百姓爱戴而迟迟找不到发难由头。
此时若有人愿做一柄利刃,为之拔除心患,大启皇帝必然顺水推舟。
而主子正是要做这执刀之人。
出卖王庭军秘、舆图、机要,意在让定远打到北魏求和为止,是为其“功高震主”造势。之后再罗织罪状,诬定远侯与废太子余党勾结已久,意图谋逆。
届时若有人质疑——大启皇帝还可将一切推作主子以北魏军机为“投名状”,获得天家信任后“公报私仇”,而大启皇帝仍可端坐龙椅,片污不沾。
如此轻松便能坐得渔利,是以即便暗藏风险,大启皇帝也同意跟主子交易。
主子则借皇权之手,完成他的执念——复仇。
要别哲来说,寻着机会一把大火就能解决的问题,何需如此大费周章?而主子究竟是更偏重北魏?大启?还是那个无处安放的自我?心里又是否曾感到煎熬痛苦、矛盾割裂,却不可自解也无以为渡?
哲别不知。
但别哲只忠于谢玖一人。
无论主子选择什么,他都会无条件追随,但求他不要自毁——
“起码表面上让王庭安心,然后尽可能拿到解药。”
焚心。
十一岁就种在了谢玖体内,起初是一年发作一次。
后来渐渐是半年,三个月,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