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她回神,狂暴的冲力已排山倒海席卷过来!
聚拢看灯的人群骇然惊叫退散,不由自主让开一条道。
通体乌黑如墨玉丶四蹄雪白的战马直冲而至!
马势如疾雷,鞍上挺拔身影顺势俯身探臂。
寒光只在暗影中惊鸿一闪!
“嗷——!”
那刚刚松开庭燎的脏手如遭蛇噬,猛地缩回暗处,爆出杀猪似的惨嚎。
那人捂着手腕,踉跄跌进人群缝隙,眨眼就没了踪影。
庭燎失去支撑,腿一软,小身子直直朝冰冷坚硬的地面栽下去。
一只戴着玄铁护腕的手掌无声探出,轻柔却迅捷,千钧一发之际稳稳托住她单薄的後背,像托住一片伶仃的羽毛。
庭燎惊魂未定,茫然擡起脸。
睫毛上泪珠挂着颤,在檐角晃动的光影里努力聚焦。
她望进了一双深眸。
没有春水的柔,没有秋月的朗。
那双眼眸是蕴着光的墨玉,在周围光影中,沉静得令人心落定渊。
少年披着件厚重鸦青斗篷,暗夜里流转着若有似无的光泽,盖住劲装的利落线条。
此刻他一手勒紧躁动的墨玉马缰,一手稳稳托着她後背。
人立马嘶中,他不动如山,无声无息将两人与身後汹涌人潮隔开一片寂静。
旋过的夜风撩起他鬓边几缕未束紧的发丝,同时送来他身上一股气味——冰冷洁净。
像初雪消融的水汽,混着一点金属的凉。
这气息陌生,却将庭燎鼻腔里的酸腐酒气瞬间驱散得干干净净。
“苏家的玉人儿,护城河再亮,也不必挤着来看。”
他开口,声线不高,恰恰穿透鼎沸落入她耳中,玉石敲击般清冷沉稳。
庭燎张了张口,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泪滴划下冰冷发麻的小脸。
方才巷角的绝望和此刻咫尺的安全撞在一起,身子僵得发硬。
少年没再言语,托着她後背的手微一使力,和煦却不容抗拒地往上一送。
庭燎不由自主被那股力道扶持着,摇摇晃晃站稳。
双脚重新触到厚实地砖,那种浮空无助的恐慌才略略沉下。
一阵寒风刮过,庭燎猛地缩起单薄的肩头,打了个大寒噤,小小的身子在风里簌簌发抖。
少年瞥见她哆嗦,目光掠过她单薄斗篷,擡手解开自己肩上大氅系带。
鸦青的氅衣如夜色铺展落下。
庭燎未及反应,肩上陡然一沉,紧接着,巨大而熨帖的暖意潮水般裹住全身。
暖意从脖颈丶肩膀一直严密裹到膝弯,瞬间隔绝了外界寒风。
深入骨髓的寒颤仿佛被这暖意逼退,不甘地消退下去。
鼻腔里充满大氅内里柔软绒毛透出的初雪气息,急促的心跳奇异地平缓下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冻得通红的小手,紧紧抓住大氅两侧厚实毛缘,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暖融融的茧中。
少年望着她被厚毛圈住丶只露小半张冻得通红的嫩脸,深沉眸光似乎掠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涟漪。
他勒紧马缰,躁动的墨玉马轻轻踏了两步。
“来。”他说,语气平淡自然如同唤邻家小妹,“送你回府。”
庭燎仰头看他,又看看光洁锃亮丶高得吓人的马鞍,裹在厚氅里的小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眼底的惊惧未散,像只吓懵的小兽。
“怕?”少年垂眼看她,眉峰平稳。
声音里没有刻意安抚,清朗得不带情绪。
不等她犹豫或点头,那只刚刚托住她的手已伸来,精准握住她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纤细手腕。
手掌宽大有力,指腹带着薄茧,温度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