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芽破晓
光阴流转,冬去春深。
靖西王府东院菊圃,新菊已发三茬。
循心而行的岁月,在无声滋养中沉淀。
谢敬之自大婚秋分後常驻京中,晨昏相守,心念相通,默契愈深。
暮春三月,东院菊圃新绿如茵。
北境新种“铁骨菊”茎秆挺拔,新叶厚实油亮;御苑沙地菊舒展枝叶,花苞初绽,玉色温润。
晨光熹微,庭燎由晴雨搀扶,缓步于圃边小径。
她腹部高隆,步履略显沉重,气息却平稳深长。
“夫人,晨露凉,仔细脚下。”晴雨轻声提醒。
“无妨。”
庭燎声音清和,目光落在圃中新冒的点点嫩芽上,“新芽破土,最是喜人。”
她指尖拂过一株“铁骨菊”柔韧的叶脉,“云州别业那边……前日来信,道今春野菊长势甚好,新辟的药圃也点下了。云州管事依着旧年法子,照料得仔细。”
腹中孩儿似有所感,轻轻一动。
她掌心轻抚,唇角微扬。
午後,偏厅暖阁。
庭燎正与母亲王夫人对坐品茗。
王夫人手中针线不停,正缝制一件小小的婴孩肚兜,针脚细密,眉眼间满是慈爱与期待。
“燎儿,这‘铁骨菊’叶脉纹绣在兜上,取个坚韧之意,可好?”王夫人笑问。
“甚好。”
庭燎微笑,指尖抚过柔软的布料,“孩儿若能有此菊一分坚韧,便是福气。”
她顿了顿,看向母亲,“母亲可知,北境将士……如今也用上云州炮制的菊茶了?道是祛燥安神,甚合边关水土。”
王夫人放下针线,拉着女儿的手,眼中满是欣慰:“娘知道。你呀,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云州菊圃,京中御苑,北境药茶……皆是你循心而行,精研所得。如今见你与敬之,晨昏相伴,心意相通,娘……心里踏实。只盼你平安顺遂。”
“母亲放心。”
庭燎声音沉稳,“静坐调息,孩儿与我……皆安。”
正说着,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谢敬之与父亲谢老将军并肩步入暖阁。
谢老将军虽已致仕,身姿依旧挺拔,目光矍铄。
谢敬之墨青常服,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庭燎,今日气色甚好。”
谢老将军含笑点头,目光扫过儿媳高隆的腹部。
“谢父亲关心。”
庭燎起身欲行礼,被谢老将军擡手止住。
“坐,坐。”
谢老将军落座,看向儿子,“敬之,北境新屯的菊苗如何?”
“回父亲,”谢敬之声音沉稳,“成活九成,长势甚好。将士们道,此菊性韧,如边关脊梁。所用菊茶,亦多采自云州良种,配以庭燎所授炮制之法,效用更佳。”
“好!”
谢老将军抚掌,“根骨固,则风雨不折。人亦如此。”他目光落在庭燎身上,带着深沉的期许。
谢敬之走近庭燎,声音关切:“可觉疲累?”
“尚好。”
庭燎擡眸,迎上他目光,“孩儿……方才还动了动,想是知道父亲来了。”
谢敬之唇角微扬,眼底暖意流转。
他伸出手,掌心极轻地覆在庭燎腹部,感受着那细微的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