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女满意地一扬头,嗤笑道:“给你了,自己来捡吧!”
话毕,她吩咐丫鬟给银子,自己利落地转身便走,脊背挺得笔直。
但明桃却看得分明,这少女双肩都在颤抖。
没有好戏可看,人群一下散了开来,剩下那碧衣少女和她哥哥还在原地。
那男子没料到红衣少女会如此跋扈,刚刚自然也没反应过来去接住妹妹,眼下终于回神,赶忙上前想要扶起她。
明桃眯眼看去,那碧衣少女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抓住自家哥哥的衣袖时,她的指头竟用力得有些泛白。
男子低头本想安慰她两句,但终究自己也被气得狠了,半晌说不出话。
他甚至觉得十分莫名其妙,虽然觉得这红衣女子有些面熟,但怎麽也想不清自己曾在哪见过她,他搞不懂这红衣少女如何认识他和妹妹,又为何一上来就如此大的敌意,就像被路旁的疯狗给咬了一般。
思来想去,他终究还是骂了句:“活脱脱就是个市井泼妇!”
卿晗感慨:“本来以为我已经够不讲理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厉害的。”
沈樾笑道:“你在你明姐姐面前那麽听话,居然也有不讲理的时候吗?”
明桃仍停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想着。
不知道为什麽,她总觉得那红衣少女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
地上被清扫干净後,铺子里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
才一会儿功夫,卿晗不知又去哪里转了一圈,再回来时兴冲冲拉着明桃要往二楼跑:“姐姐,刚刚我听到两个姑娘议论,凡是有钱一些的小姐都去二楼了。”
沈樾含笑道:“看来今日咱们走运,正碰上秦姑娘当值了。”
明桃还要问这秦姑娘又是何方神圣,却已经被她们两人给了上去。
玉京楼一楼是如山似海的姑娘,相比起来,二楼便清净许多,虽也是珠围翠绕,但各个都是华冠丽服的大家小姐,一人一把椅子端坐着喝茶,眼神都不带错地盯着对面。
一条走道隔开的另半边,竟是一个个用布帘拉起的隔间,隔间外挂着一排排成衣。罩衫,长裙,纱袍,月裙,斗篷,花袄,披风应有尽有,时令乃至不时令的也都齐全。
明桃原本以为玉京楼一楼已令人目不暇接,没想到二楼更是别有一番天地。
一个个隔间的尽头,摆着一张黑漆螺纹小几,几上堆了许多胭脂水粉。
从明桃这头望去,可以看见有两名女子正相对小几坐着。正对着她的那名女子梳着灵蛇髻,上插一根竹节纹玉簪,身着一条红绡月裙,衬得她肤色白净,面若桃李。朱唇皓齿,妍姿艳质,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
她正微微俯身给对面的女子搽粉,眼神中全是温柔与专注,想必这就是沈樾口中的秦姑娘了。
看见沈樾上来,秦南衣手上动作一停,自然,所有的小姐们也都注意到了她们三人。
所有人都起身行礼:“见过沈大人。”
小姐们大多平日里跟着父亲母亲拜见过知府,自然知道沈樾的模样。
虽说大家行礼时面上都带着恭敬的微笑,但心底多少都有些发苦。平日从来不见沈大人来玉京楼,怎麽今天刚好秦姑娘当值便来了?
玉京楼能做到洛南第一,不单因为其东家开创了首饰成衣料子合卖的模式,更因为玉京楼独一无二的二楼——这里聚集了洛南所有有名的妆娘,其中手艺最出衆的便是秦姑娘。
据说,她极擅利用每一个女子的长相特点,扬长避短。就是原来长得再普通,在秦姑娘手下也能变成花容月貌的仙子。
不单如此,玉京楼三楼有专门的女画师,供每位小姐上完妆後留下画像作为纪念。
平日里自家丫鬟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妆容发髻,看都看腻了。是以,玉京楼不单受到洛南城小姐们的一致欢迎,甚至邻城都有小姐都慕名而来,不少小姐还会专门花银子打听秦姑娘是哪天当值。
可今日看来,她们这银子算是白花了。
谁不知道沈大人和玉京楼东家交好?当初若不是沈大人极力邀请,恐怕今日玉京楼就不是在洛南落地生根了。
如此想想,被插队也就没有那麽难受了。
不曾想,沈樾笑了笑,道:“大家不必多礼,今日我不是沈大人,只是陪好友逛逛。”
这便是不插队的意思了?
女孩子们纷纷欢欣鼓舞起来,将视线投向沈樾身後的明桃和卿晗,一下觉得她们也都和蔼可亲起来。
有胆大的已经上来拉她们,想让她们坐在自己旁边。不管怎麽说,这可是沈大人的朋友,多亲近些总是好的。
明桃礼貌笑了笑,抽开了手,自己找了个空位坐下。
看着卿晗独自一人的背影,明桃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换到卿晗右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卿晗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笑嘻嘻地攀住她的手问:“姐姐,你有看中的衣服没有?”
明桃摇摇头:“没有。”
从前在金鳞楼时,衣服都是穿统一的,她现在身上这身,还是从前因为任务需要在外面买的。
黑色,布料耐穿,这便是她对于成衣的唯一理解。
沈樾不知何时在明桃右边坐了下来,端了茶碗笑道:“没事,可以慢慢挑,秦姑娘那儿还有得等呢。”
既然出来了,还好不容易遇上了据说极难遇到的秦姑娘,明桃自然不想扫大家的兴,便也开始认真听卿晗有关挑选衣服和钗环的建议。
卿晗兴冲冲道:“姐姐,我觉得你适合穿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