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好办,”明桃手腕一翻,将手令递了回去,弯腰自脚下的箱子中翻出了一块松木板,在手中颠了颠,“咱们自己刻一个不就好了。”
赵啓简直是目瞪口呆了。
“你们还随身带木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温郁儒耸耸肩:“当然了,我们向来准备周全。”
“那你们用什麽刻?”赵啓仍持怀疑态度。
明桃面无表情地将腰间扶光拔出一点,“锃”的一声清响,赵啓面前就是一道寒光闪过,吓得他手中折扇都忘了摇:“你你你……你们动刀动剑的能不能小心点!”
“临淮王府的章和百越知府的章呢?”卿珩提醒,“这两个若要仿雕恐怕没那麽简单,一般的官府公章雕刻完成後,雕刻者都会在章面随机敲打几下,留下一些不规则的裂痕,这些裂痕看似随机,但熟悉者一眼便可辨认出来。”
明桃赞同地点点头,转头看赵啓:“所以怎麽办?”
赵啓想起她刚刚那把锋利的软剑,不由咽了口口水,紧张地加快了摇扇子的动作:“那个……那个,你别急,我想想。”
还没等他想出来,茶舍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六人立即警戒起来。
自到百越城周围後,他们便用黑布将下半张脸围了起来。此行事关重大,他们对每一丝风吹草动都格外提心吊胆。
好在那骚动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明桃等人混在人群中,将骚乱正中的情形瞧了个清楚——潮湿的泥地上,躺着一昏过去的年轻男子,周围几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正围着他哭天喊地,大概意思是此男子喝着喝着茶就突然晕倒在地,将他们吓了一跳。
一旁的茶舍老板也吓坏了。他开这间过路歇脚的茶舍也有十几年了,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眼下看着那昏迷的年轻男子,他也有些手足无措:“这是怎麽回事啊!”
人群中有人喊了声:“还不赶紧送去医馆啊!”
只是这荒郊野岭,哪里来的医馆呢?最近的村子骑马都得一炷香才能到。卿珩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就要上前,只是还未等他动作,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他侧头一看,明桃正握着他的手腕,轻轻对他摇头:“再观察一下。”
倒不是担心有诈,只是多年习惯使然,明桃细细看了眼周围所有人的表情,发现只有少数几个是与那茶舍老板一样慌张吃惊的,剩馀许多人反倒是一副沉重的表情,仿佛见惯了这样的情形。
果然,地上那方才还昏迷的男子忽地呼吸急促起来,紧闭的眼眶下,眼球竟然开始迅速转动。与此同时,整个人也如同抽风一般开始剧烈抖动,周围几人按都按不住,着实有些吓人。
卿晗藏在郁儒和明桃身後,露出半张脸紧盯着那男子,突然发觉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他,他脖子上好像长了东西!”卿晗惊呼一声。
明桃定睛看去,那男子的脖子右侧鼓起了一块,仿佛有什麽东西在里面蠕动,不多时,那块东西便顺着他的皮肤迅速爬动起来。
没错,就是爬动,明桃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那东西移动极快,不过片刻便从他的脖子爬到了脸。
与此同时,那东西竟然开始啃噬男子的脸皮,面皮破裂的砰砰声伴随着那东西的啃噬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朵里,不消片刻,男子的面部就已经血肉模糊。
商人们纷纷尖叫起来,撒开了按住男子的手。
卿珩再顾不得其他,扑到男子身边,看准那东西移动的方向,迅速在男子脸上施了几针,将它死死拦住。
那东西极其亢奋,被阻了去处仍然奋力往上拱着,眼见它就要破皮而出,卿珩眼神一沉,抢先以针划破了这块皮,将内里的情形暴露出来。
这在动的,竟然是一只拇指大小的虫!
这虫通体黑色,肚腹高高隆起,虫口还残留着人血,看起来已经饱食了一顿。此时蓦地暴露在空气中,它下意识就要跳起,往男子右边完好的脸皮里钻。
还没等卿珩动作,不知何处来的一根银针便迅疾地刺穿了这只虫。丢针之人力气极大,银针直接带着整只虫子狠狠扎向了男子头边的桌腿。
一道凄厉诡异的惨叫响起,密密麻麻的虫足在空中不甘地挥舞两下後,终于还是垂了下来。
一片寂静。
卿珩猛地回头看向人群,他确信,这银针是明桃丢的,除她之外,再没有人有这样的准度和力度。
人群又躁动了起来,看热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商人们一半重新扑向地上的男子,一半扑来握着他的手感谢,他的视线被来来往往的人头死死挡住,耳朵也被议论声填满,根本找不到她。
卿珩不知自己是怎麽了,他固执地站起来,固执地在熙攘人群中找着,直到自己又重新看到了那个身影,看到那个身影朝着自己走来,这才松了口气,看向围着自己的人。
“这位公子,谢谢你救了小儿!”一名看起来领头的中年商人握着卿珩的手,几乎有些喜极而泣。
卿珩想起方才的情形,脸色仍有些古怪:“令公子从前也有这样的症状吗?”
那商人急忙摇头:“不,不,我儿身体一向都很好,就连风寒都少得,从前我们的生意也常常往来百越城,不知为何偏偏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
卿珩神色越发凝重起来。
普通的虫子怎麽会这麽厉害,那条虫子的头几乎占了整个身体的三分之二,虫身上有着一道道白色横线,流出的血竟是墨绿颜色,卿珩几乎可以肯定,那是一条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