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哼着小曲,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门後朝里吼了声:“周远清,来客了!”
这副样子和她刚刚歪头浅笑的模样实在差别太大,几人齐齐一惊,又齐齐明白了过来,想必这少女就是那所谓的一品坊坊主了。
明桃忍着恶心,控制力道捏着手里的鱼,跟上少女的脚步:“坊主,今日贸然打扰,实在是有事相求。”
那少女却恍若未闻,只侧过头瞧了她一眼就继续往前走,边转着手上的钥匙边悠闲道:“瞧瞧你们,金鳞卫的性子就是急。”
明桃震惊地停了脚步,江遥和温郁儒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将身上藏着的匕首掏出。就在此时,一个跛子一瘸一拐地自屋内走了出来。
“坊主。”那男子恭敬地停在少女眼前,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明桃用眼神示意江遥和郁儒停手,轻声道:“别轻举妄动,这男的武功不低。”
不仅这男子,就连那看起来瘦弱的坊主内力都深不可测。
“周远清,这几个先带去正屋,”少女回首,对着明桃粲然一笑,“至于这位金鳞卫姑娘,手上的力小点,你快把我的鱼捏死了。”
明桃:“……”
待跟着这少女到了後院湖边,明桃再也忍不住,紧盯着眼前正喂鱼的女子问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一品坊坊主啊,”周榆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你来求我办事,不应该早知道我是谁了麽?就算不知道,赵啓也该告诉你了吧。”
明桃深吸一口气,又问:“你是怎麽知道我们的来历的?”
“猜,的。”周榆撑住脸,歪头看她,“你信吗?”
明桃盯着她看了半晌,也学着她一字一句道:“不,信。”
周榆立即掩嘴笑了起来:“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不过麽,咱们今天只谈交易,你要进百越杀谁,我都管不着。”
说罢,她伸了个懒腰,示意明桃跟着她走:“你也知道,我做不做交易的向来看我心情,今天我抓了两条好鱼,心情很好,你们这群人算是走大运了。”
明桃沉默良久,突然面色古怪地开口问:“坊主抓的,是鱼吗?”
方才她抓着那鱼时,分明感觉到这鱼肚子是被人割开过又逢上的,里面藏着东西。
周榆眼神锋利了起来:“没把你们的消息捅给赵秦,我已经算很厚道了,你们金鳞卫该不会要多管闲事吧?”
明桃轻笑一声:“自然不会,萍水相逢,各取所需罢了。”不管这所谓的坊主背後做的是什麽生意,都与她无关。
沿着方才的路走回正屋时,明桃明显感觉到,越靠近那间屋子,周围的温度越发下降,明明在院外还闷热异常,到这里却成了凉爽宜人。
果然,推门而入,肉眼可见之处全部摆满了盛放冰块的冰鉴。
除此之外,整间宽敞的屋子中,家具多为黄金玉器,满室琳琅,让人目不暇接。
屋内几人正喝着茶,见到他们进来,脸上都露出了笑,除了那被叫做周远清的跛脚男人。
“坊主,”他又一瘸一拐地恭敬走上来,“今天选什麽玩法?”
周榆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麽,就转进了里屋。
周远清一瘸一拐地也出了门,似乎是去拿东西了。
江遥知道明桃耳力极好,立刻凑过去小声问她:“师姐,那坊主说什麽了?”
明桃摇了摇头,那是一句黑话,她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只能叮嘱了句:“小心些,这一品坊坊主不简单。”
赵啓哼了声:“能简单吗,她这屋里值钱的东西多得都快赶上我父王了。”
温郁儒也颇为感慨:“就连坐的椅子都是金子,果真是有钱。”
“最值钱的应该还不是这些,”卿珩指了指那些正在融化的冰块,“在岭南,最值钱的应当是这个。”
这样极端的天气下,因暑气而亡的平民百姓都不少,但这一品坊坊主却能毫不费力地摆满一室的冰块,可见财力雄厚,不亚一地之王了。
明桃起初觉得这坊主或许做的是走私的生意,但现在看来,只怕她不止走私,走私的估计还是些官府明令禁止的东西。
没多久,周远清就抱着一把琴从内室走了出来。
他面上是一副极其冷淡的表情,与方才面对周榆时截然不同:“坊主的意思,几位想要进百越城的手令,就得过了下面三关。让我们坊主高兴了,这桩交易就算是成了。”
“过什麽关?”江遥眼睛闪闪发亮,“比武吗?”
温郁儒同样心里暗喜,若是比武,别说三关,就是三百关都不在话下。
周远清面无表情地道:“我们坊主崇尚平静的美感,打打杀杀实在掉价,今日所比,都是琴棋书画。”
温郁儒:“?”
“凭什麽!”赵啓愤怒极了,“我上次来就让我比武,他们就不用比武!”
周远清如刀似冰的眼神冷淡地瞟了过去,赵啓立刻闭了嘴。明桃几乎有些语塞,琴棋书画这些东西,金鳞卫从来都是只学皮毛,够僞装就行,除了感兴趣的,几乎没人会多花时间去学。
这坊主摆明了就是要为难来交易的人,不擅长什麽就让他们比什麽。
“第一关,琴艺。”周远清面无表情地掀开遮琴布,“能比过我,就算赢。”
说罢,他便在琴桌前坐下,十指翻飞,挑抹剔勾间,琴声凄美哀婉,动人心魄。这一曲弹奏得行云流水,得心应手,显然是个专精此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