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珩了然笑笑:“阿晗从小和公孙渺一起长大,别看他们好像见面就掐架,但其实恶趣味相同,没少一起胡作非为。”
“我看是公孙渺一个人作怪才对。”明桃轻哼了一声,显然不赞同卿珩这样说卿晗。
卿珩并不反驳,只是缓缓道:“有次,他们被父亲一齐罚了半年的苦修。”
“为什麽?打架了?”明桃忍不住好奇。
卿珩点点头,开始讲起前因後果:“他们在我常去修炼的一片林子里溜达时,捡到了几块青玉。”
“栖和的青玉,你可以理解为南越的金元宝。”卿珩补充道。
明桃更好奇了,连忙追问:“然後呢?”
卿珩悠悠道:“阿晗以为是我掉的,立刻和公孙渺二人喜滋滋地瓜分了这些青玉。两人瞒我瞒得死死的,都以为捡到了大便宜。结果,後面阿晗发现这些青玉是她自己掉的。”
明桃:“……”
“阿晗自然是要公孙渺把青玉还她的。不过公孙渺不信,觉得是阿晗坑骗他,图谋他手里分的那半青玉。”卿珩微微一笑,“不过,也不怪他如此谨慎,毕竟阿晗坑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明桃心道,这的确像是卿晗可能会做的事。
“于是两人打了一架,差点把栖和一座山给夷平了,自然被双双关了苦修。”卿珩摇摇头,好笑道,“後面公孙渺拿了十倍青玉去赔罪,但还是看了卿晗好一段时间的冷脸。”
听到这里,明桃有些汗颜,只觉得卿珩的概括实在是太过准确。她咳了咳,决定还是把话题扯回松涧楼。
想起松涧楼和万花酒楼颇为相似的模样,明桃疑惑问:“算算时间应当是你们的万花楼先开的,那松涧楼和你们万花酒楼如此相像,你们也不在意吗?”
卿珩沉吟半晌道:“大概,当初父亲开万花酒楼的目的也不是挣银子,只是想设立栖和自己的据点。”
看着明桃似笑非笑的表情,卿珩立刻坦白:“除了何玉姬和後面京城那场大变,我真没再让鸢卫插手过任何其他的事情。”
明桃微微抿嘴,心里知道卿珩所言非虚,否则万花楼应当早被金鳞楼发觉了。
“既栖和在南越有据点,那你父亲应当对你姑姑的死因也有所了解吧?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麽连你都瞒着。”明桃拢了拢紫裘,心里有些沉重。越触及邪教有关之事,就越绕不开那位先皇後。师父,赵邝,先皇後,乃至那邪教教主,他们之间到底是什麽关系,当年到底又发生了什麽?
卿珩眸光微凝:“或许,父亲有不得已的原因。”
“无妨,”明桃抚上手腕绛珠镯,坚定道,“待我恢复好,自能探查清楚,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尽快找到那教主,将其诛杀。”
“只是可惜,那教徒死得太快,不然我总要让他开口吐出教主的下落。”想起这事,明桃便有些咬牙切齿。
“我有个猜测,或许那教主会在郎秦。”卿珩迟疑了一瞬,还是接着道,“我和阿晗曾在郎秦遇到过这死去的教徒。”
明桃立刻来了精神,转头看他:“怎麽说?”
她浑然不知自己不自觉地贴近了卿珩,但卿珩却感受得一清二楚。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看见落在她紫色狐裘上的雪花。
她的气色比起晕厥的那几天好了很多,不知是不是因为闹市人多热闹,她脸上竟浮现了些淡淡的红晕。出门前卿晗给她插上的流苏簪子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而她双眼亮晶晶地瞧着自己,生动妍丽,美得令人心惊。
卿珩握住伞柄的手指紧了紧,不动声色地调整了自己的位置,挡住吹向她的清冽寒风:“四年前我偶然一次出谷,在郎秦正碰上被邪教教徒追杀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正是如今的洛北林家。”
明桃挑了挑眉,心道这还真是巧,那些诡异非常的传言也是自郎秦而起。
卿珩接着道:“更巧的是,那被灭口的教徒便是当时追杀者中的一人。那时,那名教徒明显法力不高,但仍能带着手下一衆小弟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必定是背後有人。”
再联想起两位师叔曾在郎秦的所见所闻,他猜测,郎秦或许就是那教主这麽多年的潜藏之地,他在京城一战中元气大伤,多半会回到郎秦蛰伏。
“既如此,等洛北这边的事结束,我——”明桃刚想说我便啓程去郎秦,话到嘴边,莫名却变成了“我们便啓程去郎秦吧”。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明桃忽地有些恍惚。自醒来後,她似乎很快就接受了卿珩便是青淮这个事实,甚至没有生气于他的隐瞒,只是有些不满。但不知为何,这点不满也很快就在与卿珩的相处中被莫名抚平了。
明桃想,或许是从前的故人如今只剩他和卿晗。与他们在一起,总能让她想起从前在金鳞楼的情形,唯有这样的时候,她仿佛才能窥见那些她已经永远失去的过去。
卿珩瞧出她眼底的黯然,知道她大概是想起了江遥和郁儒。他们死得实在太过惨烈,便是他与他们相识时间不长,心里也久久难以释怀,更别提明桃。他立刻接上她的话,认真道:“好,洛北的事一结束,我们便去郎秦。”
雪渐渐停了,卿珩将伞收起,却听见明桃突然问他:“卿珩,万花楼一年大约能有多少银子进账呀?”
卿珩有些惊讶,不知明桃怎麽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但见她双眼又闪闪发亮了起来,全然没有了刚刚的落寞,仿佛真的十分好奇。
仿佛心底一条细微的褶皱被抚平了,卿珩愉悦道:“去年是三万银,今年按各地掌柜一月前所报账目来看,大约能有四万银。”
她并非突然想起要问这个,不过是发觉此时一路往万花楼而去,周围同行的人也越来越多,让她不由想起了上次去万花楼座无空席的场景,便开始有些好奇。
沈樾曾和她说起,松涧楼一年大约是三千两银子的利润。洛北不比洛南,她觉得万花楼应当会赚得少些,但瞧卿晗所行所为底气十足的模样,她又觉得大概也不会很少。谁料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万花楼赚得竟是松涧楼的十倍,明桃不由在心里咋舌。
想起钱,明桃便又想起在自己心里困扰了许久的那个问题。自从知道鸢卫和栖和的存在後,她就一直想问了,但总是找不到机会,或者时机不太合适。她悄悄擡眼瞧了下卿珩,又低头冥思苦想了下,又擡头瞧了他一眼,又低头冥思苦想了下,终于还是在卿珩鼓励的眼神中问出了口:“咳咳,就是,你们鸢卫不是可以从谷里带东西出来麽?”
看她反复低头又擡头的纠结模样,卿珩有些失笑,却也觉得新鲜。从前明桃鲜少对他或有关他的事感到好奇,这次醒来,仿佛一切都不同了。看她仿佛还没问完,卿珩笑着嗯了一声,十分耐心地等着下半句。
“所以,我只是打个比方哈,”明桃终于组织好语言,好奇问道,“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你们可以在谷内用法术变出一大袋白银或黄金,然後再让鸢卫带出来,这样在谷外不就可以吃穿不愁了?”
明桃问得其实算是十分委婉,她更想问的是,既然谷内可以用法术,那在谷内变一大袋金银应该也不是难事,之後捏假身出谷再带出来,岂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