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停住,想了几秒,迟疑地问:
“喂,伊柳哈,你老大知道你在这儿搞的事吗?”
“不知道,”伊柳哈警惕地盯着他,“怎麽了?”
“他临走前去过我家,问东问西。”
伊柳哈僵了一秒,猛地扳动扶手椅的操纵杆,蹭地滑到热卡面前。
“我爸去过你家?”他声音发紧,“亲自去的?他问了什麽?”
“真没事……”热卡想摆手糊弄过去,“就打听你最近干嘛,随便聊聊。”
“他知道点什麽吗?”
“啥都不知道,他不过——”
“热卡,想清楚了再说!”伊柳哈戳了戳热卡的肚子,“要是我爸知道咱们准备干的那票,他会把我脑袋拧下来!”
“真没事。”热卡顺了顺头发,低头翻包,“你有点神经过敏,来——”
伊柳哈沉默地看他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取出一尊瓷制小老头,拧掉脑袋,把里面的碎草倒在玻璃茶几上。
“巴什科维奇-草叶老爷驾到,从俄罗斯空降瑞士!”热卡高声宣布,得意地擡下巴。
可伊柳哈没接他的茬,只阴沉地瞪着他,手指焦躁地敲着皮扶手。
“喂,伊柳哈……”热卡擡手示意他冷静,“就算你爸发现咱们卖点小玩意儿,他能——”
“热卡……”
“——把你怎麽样?顶多——”
“热卡!”
“——替你高兴,自家儿子会——”
“热卡!”伊柳哈猛地前倾,吼得青筋暴起,“卖‘BTR’不是小玩意儿!要是漏出去,我爸天大的麻烦!他要有麻烦,咱俩都得被他剁碎了喂狗!所以闭嘴,点火,别他妈再刺激我!”
热卡耸耸肩,没再争。
伊柳哈把椅子转回桌前,从热卡包里抽出厚厚的皮文件夹,滑到窗边。他翻开,草草扫了几页,随後望向窗外。
几周前,医生告诉他父亲:伊柳哈还有站起来的机会。机会极小,千分之一……但终归是机会。正因如此,他才会留在这家私人诊所,看样子还得耗上好一阵。
而此刻,他无事可做。
起初,他在几家虚拟交易所里打转,可那种事提不起半点兴趣——跟本地鲨鱼们碰过一两回,几分钟就亏掉了整整一周的进账後,伊柳哈干脆放弃。他翻出以前的关系,盯上了一桩看起来可疑丶却号称稳赚不赔的买卖。热卡——一个老相识——帮他在俄罗斯注册了公司,把需要的文件都办妥。照计划,只要把几十辆报废的BTR(装甲输送车)塞给波兰人,就能净赚近五十万美金……可心里总像有根刺,扎得他不得安宁。热卡刚才那句“你爸来过”无异于火上浇油。
要是老头子知道,自己儿子打着他的姓氏,为了跟波兰人做这笔生意拿了两百万刀的贷款;要是老头子知道,他儿子把真正的BTR僞装成废铁运往邻国……
伊柳哈打了个寒颤,紧紧闭眼,好像这样就能把脑海里那幅画面抹掉。
再撑几天。只要俄军那边把手续办完,把BTR交给“卡尼特”公司,後者就会把车运进波兰,拿钱,然後立刻注销跑路。
之後……之後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