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泪眼婆娑地望他,抓起一张纸巾擤鼻子,复又夸张地哭叫起来:
“呜哇,千寻前辈——”
黛千寻的表情从不耐变成惊恐再演变成绝望。
“……别哭了。”黛千寻绝望,“真的,别哭了,算我求你。”
欣赏够了他绝望表情的你立刻收回伸缩自如的泪水。
“千寻前辈你是怎麽发现的啊?”你好奇问。
他瞟你一眼,指尖点了点眼尾。
“大哥毕业的时候,你不就总是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吗?”黛千寻说。
你都愣住了,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
“有吗?”
你明明记得自己一直把微笑维持得很好!对着镜子咬着一根筷子的彻夜练习不是白做的啊!
“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哂笑,“家里的事解决了。接下来轮到学校里的,所以,你和赤司小少爷又出了什麽问题?”
他绝口不提自己特地为了你半真半假去警告过一次赤司征十郎……啧,怎麽看起来这句话都像是颠倒了主语和宾语。
但事实确实是兔子去警告老虎,他所握着的筹码也不过是和你的亲友关系,以及小少爷目前还不会放弃他这张隐藏牌。
你的眼神开始游移,“也…没什麽事情。”
“哦,这样啊。”黛千寻说,“那我直接去问他。”
你赶紧手忙脚乱强行抓着他的衣摆拽回来,然後吞吞吐吐说了烟火大会上的小插曲。
他在焰火绽放时突然凑过来,在你耳边低声却清晰地叫了你的名字。不是单纯如往昔的“前辈”,也不是姓氏。即便欲盖弥彰地补救上一个“前辈”的称呼,也更改不了一开始……他从一开始就是想叫你的名字。
连在烟火大会结束後,你特地留下送你们回来就准备告辞的赤司,和他在路灯下的一段对话都告诉了千寻前辈。
你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当即就质问他为什麽要突然用名字称呼你。他用那双澄澈的同色眼瞳望着你,无比坦然,发色和瞳色都艳得你不敢直视,自己先避开他的目光。
你从来没有意识到称呼远近亲疏的问题。就像沙耶就是沙耶,佑树就是佑树,千寻前辈就是千寻前辈。
赤司征十郎就是赤司君。
“还是说,对于知花前辈来说,和我的关系并没有亲密到可以互相称呼名字呢?”
当时赤司是这麽说的。
意料之外的是,听你讲完後,千寻前辈用一种非常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你。那个表情怎麽形容呢,就像是在说“我的天哪我从来没想到我家养的白菜不仅不用担心被猪拱甚至还有猪主动把她圈起来供着”。
……这是什麽奇怪的表情。
“既然赤司提出了,那你就叫吧。”千寻前辈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义正言辞道,“叫他的名字好了。”
你诧异又茫然地看他。在他浅色的眼眸里看到自己,小小的自己,一个跪坐在对面,下意识向前倾身的少女。
“我本来以为容易被伤害的一方应该是你,现在看来……”他喃喃自语,看向你时,表情忍不住飘忽了一下,“现在看来,谁更辛苦还真不好说。”
“总之,既然他这麽要求,就随他去好了。”
他一锤定音。
说是这麽说啦,但称呼这种东西,叫亲密过头了容易冒犯人引起误会,弄得很麻烦不好收场。再说赤司征十郎的名字那麽长音节又多叫什麽都不方便……胡思乱想着,不知何时你已经来到了红发少年的身後。
站定。
那名词就像一块过大的芋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你用尽了力气也咽不下去。
最後终于发出卡壳的声音:
“…征君。”
少年一顿,随即转身看你,柔和了眉眼。
“嗯。”
他低低应道。
改变说不定是好事。
你站在扬起你长发的晚夏微风里想道。
如果你没有接到那个来自医院的急救电话的话,你也会一直这麽一厢情愿地认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