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陡然想起之前在去东京的巴士上和他说起“你们的生活似乎就只在高中的这两年时间进行一次短暂的交错。”
原来他比你更早意识到这件事,并且迅速地采取了行动。
你把自己摔回椅子上,长叹一口气:“前两年是出了可以提前参加学力测试的政策,只要在高中完成两年的学业即可。但是你不会太吃力吗?这次生病这麽严重,是不是因为兼顾学业和社团,太疲惫……”
你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肩上一沉。
那个刚才端正的红色脑袋,此时轻轻靠在你的肩上。伴随而来的是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的体温,比正常的温度稍微高一些。
赤司把脸埋在你的肩上,像是放弃了全身力气似的,声音从柔软的衣料里传出来。
“是很辛苦啊,前辈。”
时隔多日,在那麽多事之後,他又一次叫了你“前辈”。
就像是在心湖里投下一颗石子,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你抚摸着这颗毛绒绒的脑袋叹气,察觉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增多不少。
“…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啊。”
“因为前辈比我早出生一年。”他还把脸埋在你的肩上逃避现实,“要一起升学,只有这个办法了。”
“哈?”你抚摸他柔软发丝的手指立刻变成揪住他的耳朵,“早出生一年是我的问题吗?”
你可太庆幸他跟你相差一年级,省了跟他正面争锋的功夫。万一跟他同一年入学的话,学年第一不保不说,奖学金和优厚的免学费待遇肯定全泡汤了!
说到这里你就想起他入学後最初那段时间你惴惴不安的日夜,总是害怕他会给你带来种种潜在威胁。
你冷酷无情地把他的脑袋从肩上挪开,“给我好好休息,早日康复。以後做事量力而行。”
“那麽带给我的慰问礼呢?”他问道,“刚才拿出来的全是其他人的吧。”
“我特地当一回宅急便送货还不够吗?”你轻轻哼了一声,没几秒就绷不住败下阵来,“好啦,我这边也有要送给你的东西。”
“12月20日,是你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吧。”你说,“那天如果没有其他安排的话,到家里来过生日好吗?”
说完你就发现他愣在那里,许久没有回神。久到你有点慌起来,胡乱猜测难道跟狗血剧一样赤司的生日在家里是个禁忌什麽的因为妈妈的早逝所以儿子的生日母亲的受难日被视为不详的日子之类的。
或者是商战片里那种御曹司的生日一定会在家里举办盛大的宴会,邀请社会名流参加庆祝,衣香鬓影,联络感情什麽的。
你脑袋里登时浮现穿着燕尾服在聚光灯下拉小提琴表演的赤司,放下琴又邀请看不清面目的晚礼服少女手牵手跳舞的画面。
“如果那天有安排可以直接拒绝!”你慌忙摆手,“不用顾忌的!只是佑介提议要给征十郎哥哥庆祝生日,所以我们擅自做了计划……”
“不。”他立刻反应过来,微微露出笑容,“我会来的,一定会排除任何阻碍前来,请务必让我参加。”
你:“倒也不至于排除万难……”
随後,到了12月20日那天,你终于明白了什麽叫排除任何阻碍。
准确来说,你是见到了所有阻碍里分量最重的那一位。
在为赤司准备的庆生会结束後,赤司家的司机已经等在门外。之前他们家的司机也来接过赤司回去,你对那辆黑色宾利车颇为眼熟,再看一眼车牌就认出来了。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你陪着刚痊愈的赤司走到门前,赤司还牵着依依不舍的佑介。
这回轮到一整个冬天都没生病活蹦乱跳的佑介像个小大人似的担忧地叮嘱赤司注意身体健康了。
“好了好了,先让征君回去吧。”你不得不打断并拉开黏在他身上的佑介,“征君才刚痊愈哦?要是多吹一会冷风,又发烧了怎麽办?先让他上车吧?回去了可以讲电话呀。”
就在你们说话间,那辆横亘在门前道路上的宾利车一侧车门打开,一位白发的青年从车里下来,转身面向你们,彬彬有礼地微笑道:“贵安。”
你瞧见的他那一刻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条件反射去看车内。尽管特殊涂料的车窗玻璃让人从外面根本无法看清车内,但你有种预感,车内还坐着一个人。
就如你所想的那一般,朝你们这一侧的後座车窗缓缓降下来。
在车窗後露出的是一位年长的男性,眼尾有着清晰的纹路,单从面相就透出一股严苛的冷酷之感。
虽然他梳理整齐的短发是黑色,锐利的眼睛却是和赤司如出一辙的红色。
你身边赤司的笑意逐渐淡去,情绪从眼中抽离,仿佛在脸上戴了一张面具。
“征十郎。”那位年龄略长,头发向後梳的男性开口低沉,“我不记得什麽时候培养过你玩过家家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