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耶打断你,“不是的。姐姐,你偶尔也应该听听我们的声音。”
一室清寂。
沙耶说起了最初搬进这幢屋子里的房间分配。你和沙耶两个女孩住在二楼狭窄的居间,婆婆住在毗邻洗手间适合老年人起夜的一楼。
不到两叠半的房间只能容纳一个人铺开寝具,好歹还有个容量不小的壁橱。你一意孤行要把舒服一些的床位让给沙耶,自己去睡又闷又热的壁橱。
最後逼得沙耶不得不说出自己在壁橱那样狭窄封闭的环境更有安全感的残酷真相。
沙耶被送到福利院前,由酗酒赌博的父亲抚养。她每天藏在壁橱里才不会无缘无故挨打。
你试图纠正她这个习惯,但是强迫只能适得其反,最後无奈作罢。
“我是你们的姐姐。”你的语气近乎于质问,“我想把好的东西给你们,不对吗?”
“可我们也想把好的留给你。”沙耶反驳。
她向你吐露佑树耿耿于怀的执念。你希望他们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般哪怕庸常也能顺遂一生的同时,他们也希望老天能不辜负你的天赋丶努力和抱负。
他们希望你不受到身世的影响,不被他们所拖累,去实现更大的目标,那些想都不敢想的梦。
所以佑树才会有高中毕业就去打工供养全家丶供你读书的念头。
反正自己再念下去也没什麽出息,与此浪费时间在学校里混日子,还不如早点出社会学门手艺。他是这麽想的。
就像是在暴风雪里徒步迁徙的旅人。发现自己走不动了,就把剩馀的干粮和火炬交给最有可能走出雪原的那个人。
有的人生在阳光大道,有的人生在荆棘丛林。
对于後者来说,庸常都是一种原罪。
无独有偶的,当你看到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们每天庸碌平常地混着日子,度过稀松平常的每一天,只要不出大的差错,一生都是康庄大道,就会希望你的弟弟妹妹们也能如此。
而当沙耶看着这些同龄人,她都会忍不住想如果姐姐能生在这样的家庭,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艰难,你一定可以爬得更高丶走得更远,不必瞻前顾後,谨小慎微。
良久後你才说,“我没有办法停下脚步。”
睡到几点身体就会自然醒来,按部就班丶见缝插针地完成一天的学习与生活。
你已经习惯了把时间压榨到极致。
你必须逼迫自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般在人生的旷野上奔跑。
你生命存在的价值在于此,不断向更多人证明你是有用的。
如果有一天你停下来了,会觉得人生即将崩溃。
别人有喘息的时机,失败了可以重来,落榜了可以再考。命运连坐下来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你。
你的人生在不断的奔跑里,变成一场又一场的跨栏赛,刚跳跃过一道门槛,紧接着下一道又接踵而至。
沙耶叹一口气。
“姐还说赤司前辈过强的好胜心奇怪呢,你的问题不是比他还严重吗?”
她一脸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好似在说你们两个五十步就不要笑百步了。
“赤司前辈好歹知道对待喜欢的人要珍惜丶爱护,投其所好。”沙耶说,“姐姐却是要把所有珍视的人,亲人也好恋人也罢,全都变成自己要负担的责任!根本不问人家的意见!”
“你们两个能顺利交往至今,简直是奇迹!”
你:“??”
你:“等等,什麽恋人??”
你:“我们没有在交往啊!!”
“哪怕没有在交丶什麽?”沙耶咚地一声跳下地来,满脸难以置信,“没有在交往?!”
你扶额。
“坦白说,不仅没有交往,甚至连告白都没……等等,快打住,不是你正在脑补那种狗血豪门虐恋剧情!也没有甩在我脸上的五百万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