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梦·赤司视角番外(九)“叔叔,你……
纷纷扰扰的俗事没能阻挡时间的脚步。转眼就到了年节时分。
今年是藤和知花第一个在家以外的地方度过的年节。出嫁前在家里还有弟妹们打下手帮忙。
出嫁後毕竟是当了别人家的媳妇,一到各种节日就意味着她忙得一刻不停,处处都需要仔细小心。
尤其在新年这种特殊节日,夫家的家族成员团聚一堂,妯娌们聚在一起帮忙准备庆祝活动。
在那麽多双眼睛注视下,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
她可以不那麽拼命,什麽都要亲自上手。她也知道哪怕她费心费力,这些妯娌姑舅也不会感谢她。
面上皮笑肉不笑地说一两句轻飘飘的感谢,转过身去依旧可以聚在一起奚落她的出身,讥讽她“爱出风头”,处处都要强出头。
嘲笑她天生劳碌命,嫁给这麽好的丈夫,还改不了在娘家时的穷酸做派,什麽都要自己动手。
“跟佣人似的。”
这是从前某一位小姑子刻薄的评价。
在介花亭的新年也很忙碌。只不过,这里的新年开啓得比寻常人家早不少。新年前後的晚宴已经全部订满。前院在紧张地采购和核准食材备量。厨房间每天都会传出熬煮酱料的香气,光是路过都感觉通过嗅觉吃饱了。
而一年到头没个正形的臯老老实实坐在书桌前,给重要的客人写新年的庆贺。
阿纯解释说这是以前诗织夫人定下来的例行规定,在新年这样重大的节日一定要亲手写庆贺信与伴手礼一起送到客人府上。
看着臯满身烦躁又不得不静下来心写字的身影,她心道也只有这位早已过世,但仍旧在各人口中出现的夫人对臯有这麽强的影响力。
她正要去厨房监督,冷不丁臯突然把笔一丢,啊地大叫起来。
臯捞起旁边的酒瓶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叫住她。
“藤,你过来。”
等她走过来把笔捡起来放回桌上,臯便起身,把她按坐在书桌前。
“剩下这些,你来写完。”臯曲起食指叩击桌面,“印章在盒子里,自己拿。”
藤和有些茫然。
她看着被强塞进手里的毛笔,委婉拒绝:“我来写不适合吧?笔迹看起来也不一样。毕竟是送到客人府上的,万一失礼就不好了。”
“你写。”臯强硬地把她的按在椅子上,“这是课业内容。”
说完臯就拎起酒瓶,高高兴兴地去厨房了。
藤和被留在房间里,扭头看着臯哼着歌,明显快活起来的背影。
直到身影消失她才收回视线,看向被塞在手里的毛笔。
她不是不会用毛笔。
千景教过她书法。
曾经在她身後,握着她的手,牵引她在和纸落下笔,缓缓地描红写字。
从小到大,她就是那样不识趣的性子。做什麽都想着拼尽全力,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也不知道是在跟什麽较劲。
明明很多时候只要含糊地笑笑就可以了。明明很多时候,不用那麽尽兴竭力也可以。
连陪赤司先生下棋的时候都是。
因为赤司偶然间提过一句,他所有对弈的对手里只有国中的友人绿间真太郎赢过自己。
再後来她便铆足了劲想从与他的对弈里取胜,无论是将棋也好,围棋也好。
有时能一鼓作气攻破防御,有时被杀得七零八落丶惨不忍睹。
连赤司随身的那位特助先生都看不下去,悄悄背着老板劝慰她不用那麽认真,下棋只是娱乐而已。
何况,目前为止,还真没有人下过老板。
这时她才知道那麽全力以赴,在别人眼里看来是用力过猛,握着棋子讪讪一笑,说我知道了。
至少,在专注用心的那一刻,头脑里没有其他的杂念烦恼,心情格外的轻松。
她伸长右臂在砚台边慢慢舔笔吸墨,左手按着和服的衣袖以防弄脏。
她喜欢学习各种东西。
大到一项可以赖以谋生的技术,小到哪怕只是穿木屐走路时脚不会痛的秘诀。
所以她才不觉得苦。
无论是离婚前,还是现在。
在大家庭里,她学着如何跟其他家人相处,如何处理人情往来,是以能忍受奚落与嘲笑。
其实她从小就是一个很好打发的孩子。只要给她一个目标,她就会不分昼夜,不知疲倦地朝着目标奔跑。
臯说她想在这里学习工作,首先要从外观上靠拢,不能显得突兀,随後便送来了崭新的成衣和服与发簪。
她很快学会了怎麽梳发髻,怎麽穿着和服自如行动。白天她要跟着臯打下手,晚上等女儿睡着,她会穿上和服,在无人的房间一遍遍练习模仿礼仪老师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