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景的边缘开始,梦境一点点崩溃,碎片逐渐剥落,像是陈年的木屑纷飞一般。
这一连串细碎又莫名相连的梦境终于迎来了结束。
梦境的最後,定格在寒冷的冬日雪夜。
夜幕深蓝,只有稀疏的星子挂在天空。弯月像是被冻过头的绢豆腐,透出一股森冷。
更显病容的桐原清太郎坐在壁炉边的红色扶手椅上,静静听着私家侦探向他低声汇报。
谈话的内容无非围绕一个他们都熟悉的名字——藤和知花。
桐原又问了几个问题,专注地听着回答。等听到安排的私家侦探说话题的主角最近一切安好後,才露出放松的神情来。
随後他站起身来,原地送别离开的私家侦探。
桐原清太郎用手帕捂住唇,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看到桐原清太郎走到窗边,呼出的白气弥漫上玻璃。病容犹显的男人望着那轮孤独的月亮出神,好半天房间里都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来世今生,总会相见的。”桐原清太郎喃喃,“祈愿上天,能再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我不会再伤害她了……”
原来是这个懦夫的记忆。
他想道。
从一开始,初遇藤和知花开始,他确信他所看见的应当不是他的记忆。
在画面的碎片不断翻滚的过程里,绵绵不断的情绪如水一般涌来,软弱丶缠绵,小心地藏起不愿直面现实的无耻。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素淡的女声轻轻啊了一声,然後说:
“糟糕,找错人了。”
那个女声似乎是发现他的意识还清醒着,对他说道:“你是什麽霸道的性子,连别人的红线都敢抢。”
随後便是一道极轻的推力。
仿佛一片落叶坠入水面,灵魂被推回躯壳。
他感到身体即将苏醒的前兆。
像是鸡蛋破壳的那一刻,水流落下,外界的声音如洪流般灌入耳膜。
夏日闷热的空气,电扇呼呼的转动声,老屋被太阳炙烤的气味。
他正在找回对身体的掌控,趴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
他慢慢睁开眼。
他活动枕在头下的手臂,一点点坐起身来。
僵硬的身躯因为血液循环重新畅通而逐渐恢复过来。
“征君?”
熟悉的少女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知是不是刚睁开眼时视野模糊的缘故,他似乎看到了在自己的右手腕上,隐约系着一根红线。
而红线的另一端……顺着线往上看去,便是她的手腕。
电风扇呼呼地转动,气流吹得被压住的书页震颤作响。黑发的少女就坐在他身侧的位置,专心致志地看着习题,在草稿纸上演算答案。
她高高扎起的马尾被风吹得不停飘动,细小的鬓发因为汗湿而黏在素白的皮肤上。
宛如梦境一般似曾相识。
他从後面拥抱住少女,因怀抱填满而心情愉快。
“很热哎,松开我。”少女小声抱怨,推推他的小臂。
他心情愉悦,不肯松开。
“喜欢藤花吗?”他问。
喜欢的话,现在弄到手也不是什麽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