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用食物来比喻的话,就是夏天吃的宇治金时,冬天喝的第一口热茶。
会在别的季节被人遗忘,但又会在特定的季节准时出现,永远不会在需要的时候缺席。
若月初珍惜地在她怀里蹭蹭,眼角还挂着的泪被前辈温柔地擦拭干净。
只要哭得惊天动地就能窝在前辈的怀里撒娇。
还能听到前辈一边抱着她,轻拍她的後背安慰,一边小声责备赤司君对人太严厉了。
她情不自禁在哭得打嗝的同时,産生了要不以後多哭几次,哭得再惨一点的奇怪想法。
不过这胆大包天的妄想,在下一秒赤司君的目光扫过来时,就瞬间烟消云散。
继续用食物打比方的话,赤司君闻起来的感觉,就像是不能吃辣的人坐在辛辣至极的火锅前。那热汽腾腾卷着呛人的辣味空气里蒸腾膨胀,进而整个空间都充斥着灼烧口鼻眼球乃至皮肤的辣因子。
自从和赤司分到一个班级後,若月初感觉自己每天上学,都像是在炎热地狱受刑。
有藤和前辈在场,和没有腾和前辈在场的赤司君压根就是两个人。
在同级的女生里,不是没有人对赤司君産生过另一种想法。
可是,单是赤司君的眼神就能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他看别人时,赤红色的眼眸就像是某种矿物宝石,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即便带着笑,笑意也不会抵达眼底。
他的亲切随和只是为了表现得合群,不至于过于孤高,脱离凡俗人等。
与其说他是在享受校园生活,倒不如他是在下棋。而棋子就是身边的一个个活人,有的好用,有的劣等。有些需要教化,有些只需利用。
只有当他看着藤和前辈时,他的眼神才会融化下来。那被封冻在冰层里的火球会消融寒冷,重新燃烧。
然後有一天,她闻到这两人身上的气味産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们两个人,闻起来都有一丝像对方。
若月初使劲地嗅了半天,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其中缘故。
直到她把这件事告诉表姐。
又是一年暑假的时候,她们已经不再像小时候住在乡下外祖母家。表姐在神社里供职。她去看望表姐的时候,总觉得横在一边的扫把都比躺在廊下看漫画的表姐称职。
“你是想问,如果有两个人的味道突然闻起来有点像对方,是怎麽回事?”表姐翻着漫画,随口说,“那两个人交往了吧。”
若月初呆了一会,结结巴巴反问:“什麽?”
表姐终于肯把目光从漫画书上挪开,瞟了她一眼。
“这不是一看就知道吗。”表姐说。
天气本来就炎热,只是因为神社在山上,树荫包围下才多了几分凉意。
若月初流着汗的面颊慢慢红透了。她低下头,数着脚边搬家的蚂蚁,不知道为什麽自己有些闷闷不乐。
“哦,对。你看不见。”表姐一拍脑袋,把漫画书丢到一边,盘腿坐起来给她解释,“你闻到两个人的气味开始接近,是因为这两个人正式结缘了。”
表姐比划了一个打结的手势。好似燥热的空气里有两条她看不见的红线,被结在一起。
“结缘?”若月初问道,“跟结婚一样吗?”
“对,结缘。”表姐说,“跟结婚……不太一样吧。结婚是人类的说法。结婚不一定就是结缘。”
若月初听得懵懵懂懂的。
“失散的友人再遇丶天各一方的亲人重逢丶断缘的恋人重新开始。”表姐说,“这就是结缘的力量。能让你闻到这麽明显的变化,那两个人的愿力一定非常强烈。”
若月初似懂非懂,“是这样吗?”
她看向庭院中央那棵古老的御神木,褪去春日的一身白花後,在夏季披上更深的绿色。
“原来结缘神这麽厉害?”若月初问。
她抱住曲起的小腿,下颌抵在膝盖上,“如果我跟御神木祈祷,想跟前辈结缘,结缘神会帮我实现愿望吗?”
“你可以试试。”表姐拿起漫画书继续看起来,“向结缘神祈愿并不代表直接实现你的愿望,只是帮你创造机会。至于这个时机能不能産生,许愿者能否把握住机遇,能不能实现愿望,那要看许愿者本身的努力。一般来说,感情越强烈,愿力越强。”
若月初发呆一会,不知在想什麽,突然问:“表姐说我看不见的东西是什麽?”
“嗯?”表姐说,“那个啊,是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