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之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指触碰到漆盒。
总之,先吃颗糖冷静下。
她掏出糖含在嘴里。
是错觉吗?漆盒好像在微微发烫。
就在她出神之际,有一个人影从白雾深处走来,顿足张望,有些困惑为何自己会走到这里。
她转头望去,然後愣在原地。
“你好?”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朝她举起手挥了挥,“请问,鹭森神社是这个方向吗?”
“……”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的脸庞,眉梢眼角的每一处。
“妈丶藤和知花?!”
对方一愣,放下搁在耳边拨号的手机,“你认识我?”
然後将她细细打量一遍。
“你是……?”
这太疯狂了。
藤和千枣想道,可是她满脑子被疯狂的念头填满。她立刻想到胡诌什麽,她说:“我爸爸认识你。”
年轻的女子将信将疑,勉强相信她的说法。藤和千枣近乎贪婪地打量她——和千枣幼年印象里总是穿着朴素的影子不同,眼前的人是个极为年轻漂亮的女性。
藤和千枣当即做出决定。
“我认识鹭森神社的方向,往这边走。我带你去。”她说。
年轻女子露出笑容,“那真是太感谢了。”
藤和千枣狼狈地别过头。
“走吧。”
带路的时候,藤和千枣忍不住偷看身边的年轻女子。
她在打量四周。
她的肌肤莹润饱满,唇色淡淡的殷红,画着凌厉上扬的细眉。
乌黑的长发卷着弧度,昳丽得流连着光泽。她穿着白绸的衬衫和黑色西裤,在衣领嵌着鸽血般耀眼的红宝石胸针。臂弯挂着黑色的西装外套。
那胸针的造型像权杖,又像是一只注视世界的眼眸。
藤和千枣一直以为最适合她的是薄藤色和服。没想到她会这麽……充满活力与生机。
那麽,在藤和千枣幼年起的记忆里,是什麽让她迅速流失了生气呢?
对方注意到藤和千枣的视线,“你喜欢我的胸针?”
藤和千枣胡乱点头。
对方便笑了笑,“下周就会正式发售。你喜欢的话,到时候我送你吧,就当做是带路谢礼了。你父亲是哪一位?看你的年纪,你父亲应该是我的哪位长辈吧?”
“不用,太贵重了。”藤和千枣只有拒绝。
谢礼吗。
她有点怔怔的。
原来这个年纪的母亲,是这样神采飞扬,雷厉风行的性格。不用对着账本和记录发愁,如何交际应酬往来,竭尽所能圆滑。
“你母亲是不是也是我认识的人?”藤和知花主动挑起话题,不好意思笑笑,“因为我看你十分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是哪位前辈的孩子。似乎你的父母都是我认识的人?”
藤和千枣张了张口,压下去摊牌的冲动。对方看出她欲言又止,在忌惮什麽,便主动问:“怎麽了?有什麽顾虑吗?”
直到今日,她也想问一句母亲。
——“当初生下我,会不会後悔呢?”
可这是不能说呢,不能对着年轻的母亲问出口。
她只能说:“其实我最近一直在困扰一个问题,但又不能向父母求助。朋友也无法为我解答。我能问您吗?”
年轻的藤和知花眨眨眼,“是什麽困扰呢?”
如果没有生下我,你的人生是不是原本应该如此刻出现在我眼前的你一样,神采飞扬,毫无烦忧?
如果没有生下我,你是不是会更加幸福?
如果没有我,你和现在的丈夫是不是更容易走到一起,更容易得到认可,不会如今生一样遭受那麽多非议和质疑?
是不是你就再也不会独自承受这麽多年来的艰辛痛苦?
是不是就不用半辈子都在铺天盖地的无端指责和嘲笑奚落里求生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