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王後殿下相信你,我也相信你。但是如果你不告诉我原因,我没办法帮你辩解。”
朱厚烨道:“我只是提醒国王陛下,有人盯着掌玺大臣之位。如果他把沃尔西逼得太紧,那些人就会攻讦沃尔西,最後会逼得沃尔西不得不为了自保而选择维护王後和国王的婚姻。”
安妮大喜:“那不是正好吗?”
“不,一点都不好。安妮,那意味着英格兰的教会都站到了国王的对立面。你明白的我意思吗?”
安妮倒吸一口气。
朱厚烨道:“教会站到国王的对立面,就意味着国王的王座不稳。跟波尔家族这样的人会蠢蠢欲动,而国外,皇帝卡洛斯既然已经借着姻亲关系将匈牙利变成哈布斯堡家族的囊中之物,他也不会介意再用一词姻亲关系把英格兰也变成哈布斯堡家族的囊中之物。内外夹击之下,英格兰也许会分崩离析,也许会再度爆发另一个三十年战争。”
“所以你才会提醒国王?”
“是的。我是英格兰的领主,英格兰的强盛与否,直接关系到我的利益。安妮,覆巢之下无完卵。”最後一句,朱厚烨是用汉语说的。
“fu……”
“覆巢之下无完卵。”朱厚烨又重复了一遍,道:“意思是说,掉在地上的鸟巢里不会有一颗完整的鸟蛋。这个鸟巢就是英格兰,鸟蛋,就是贵族。”
安妮急道:“那,那你是不支持王後殿下了?”
“不,无论是谁,无论问我多少次,我的回答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无论出身高低,无论贫穷富有,都有权维护自己的婚姻。安妮,维护自己的婚姻不是错,永远不是。”
“那……”
“这就是王家婚姻。王家婚姻总有很多无奈,不能简单地用对错去下定论。我支持王後殿下维护自己的婚姻,但是我不希望英格兰因此分崩离析从而让外国势力和宵小之辈有可乘之机。”
安妮皱起了眉头。
她从来没有想过,英格兰会有分崩离析的可能。换成别的女人,只怕早就跟朱厚烨被福音书,说他杞人忧天,散步不安定的谣言。
可是安妮相信朱厚烨,她没有开口指责,而是先低下头去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越是思考,安妮越是觉得朱厚烨的担忧不无道理。
正当安妮想要开口,她忽然听到旁边有人道:“亲王这是说了什麽话,让我们亲爱的安妮女士这麽为难?”声音还贼耳熟。
安妮转脸望去,不是亨利·珀西又是何人?
“原来是诺森伯兰勋爵,好久不见。”
安妮行屈膝礼,脸上是一派全然的陌生,就仿佛她跟亨利·珀西只是泛泛之交一样。
亨利·珀西道:“哦,亲爱的安妮,你的变化可真大!我差一点没认出你。”
语气一波三折丶抑扬顿挫,充满遗憾,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亨利·珀西还记得跟他在一起时的安妮,是一个皮肤微黑的姑娘。虽然安妮的言语一项幽默风趣,舞姿轻易优雅,可是那一身微黑的皮肤,依旧是一个非常显眼的缺点。
如果当初的安妮跟现在一样,拥有一身雪白的肌肤,亨利·珀西发誓,他绝对不会那麽轻易地就抛弃她。
跟大多数欧罗巴国家一样,英格兰也是一个崇尚蓝血的国家。人们普遍认为,只有下等人才会把皮肤晒黑,上流人士的皮肤就应该是白的,所以人们疯狂地追求白皙的皮肤,不但经常放血,以致于让自己长期处于贫血状态,女人们还使用大量的脂粉把自己的脸刷成白墙一样。
当初安妮皮肤微黑,等同于告知旁人,她不过是平民出身。
对于亨利·珀西来说,这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坎,甚至在亨利·珀西的心中,他跟安妮结婚,都是纡尊降贵的。
安妮答道:“是的,我喜欢骑马丶喜欢打猎丶喜欢驯鹰,喜欢一切户外运动。那让我拥有一身健康的小麦色,也让我避开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年的安妮就是反向利用这一点,经常骑马丶打猎丶驯鹰,大量的户外运动让她成功地把自己的皮肤晒成了浅小麦色。
在这个时代的人的眼里,这种颜色就是微黑。
这种肤色让她成功地避开了弗朗索瓦的注意,就连她刚进宫那会儿,亨利八世也没有给她一个多馀的眼神。
这是她自我保护的手段之一。
亨利·珀西道:“可是你现在,真的很漂亮。”
“哦,谢谢,这要感谢亲王,他为我制作的纯露不但香气宜人,还让我的皮肤变得更好了。”
说着,安妮挽住了朱厚烨的胳膊,两人相视而笑。
看着眼前的这一对,亨利·珀西不知道有多心塞,胡乱说了两句,急急忙忙地走了。
他一走,安妮的脸立刻冲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
朱厚烨忍不住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还在生他的气呢?”
“不然呢?你要我怎样?”
“说句实在的,我还是挺感激他的。如果不是他早早退出,我就没机会了。”
说得安妮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原地转了个圈,道:“好看吧?”
“好看。”
“以前我可不敢挑苹果绿的,这是玛丽的专属颜色。”安妮道,“都是你的功劳哦。作为感谢,今天晚上的舞会,你是我唯一的舞伴。”
“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