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莎士比亚的第一重结论
莎士比亚回到旅馆,又是闭门三天。三天後,莎士比亚离开旅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无忧宫。
以前他只觉得宫廷热闹,现在再看,感觉已经截然不同。
莎士比亚已经知道,远东宫廷是君主的私人住所,臣下止步,这一点,无论是大明宫廷还是大明藩属国都一样。在远东,君主就是君主,贵族就是贵族,这跟欧罗巴不同。
在欧罗巴,国家和君主的概念还是因为荷兰而起,而在荷兰王国展现她的英姿之前,欧罗巴各国对君主和贵族的理解还处于:国王是领地的主人,贵族也是自己的领地的主人,双方只是签订了契约。在契约之外,在天主面前,国王和贵族都是平等的,因为他们都是各自领地的主人,他们的权力受天主庇佑。
这种观念伴随着教义,深入人心。在欧罗巴每一个领主贵族乃至平民都对此深信不疑。
荷兰终究是欧罗巴的一员,就如同荷兰人同样是欧罗巴人一样。
所以荷兰没有采用远东传统,而是采用了欧罗巴的传统开放式宫廷。
在欧罗巴,君主们邀请大贵族常住自己的宫殿丶城堡,不仅仅是对这些大贵族的礼遇,也是对这些大贵族的防备。
把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便于就近监视。同时,让大贵族们疲于应酬,而疏于对领地的管理。这是欧罗巴的君主们对贵族们的惯用手段。
也是欧罗巴上至君主下至贵族们的共识。
照搬远东宫廷规矩,明显不利于王国的稳定,毕竟荷兰境内还是有数量不少的贵族。
所以荷兰国王明智地沿用了欧罗巴惯用的开放式宫廷,在自己的王宫中招待各国王族,吸引各方贵族,从而提高荷兰的国际影响力,加强王权统治。
但是在可以借鉴东方宫廷的地方,荷兰王室就明显地借鉴了东方宫廷,詹事府就是最好的证明。
国王和领主们对领地的权力是受天主庇护的。
荷兰国王把这一点运用到了极致。他按照自己的意愿治理自己的领地,他模仿远东二十四司衙门组建了詹事府和下属诸多机构,对王室直属领地进行系统且高效丶相对更廉洁地治理,从而保证了自己的利益,也让他的领民受惠。
这一点,哪怕威廉·莎士比亚是个英格兰人,也不能否认。
哪怕他在英格兰的时候常住伦敦,也不止一次听伦敦的居民感慨过,恨自己不是赫特福德郡人,也恨自己的祖先当年没有及时搬迁到赫特福德郡去。
没办法,大量人口涌入赫特福德郡後,赫特福德郡立刻采取了户籍管理制度,把治下人口分为常住人口和流动人口,对于两种人口采取不同的福利政策。
户籍管理一上,不少伦敦人就打了退堂鼓,因为他们觉得搬迁到赫特福德郡的代价太大,福利跟他们的付出一比,实在是得不偿失,他们住在伦敦工作在赫特福德郡也一样的。只是随着赫特福德郡的发展越来越好,给常住人口的福利越来越多,选择这麽做的伦敦人和他们的後代都後悔了。只是这个时候後悔已经迟了,因为搬迁到赫特福德郡的成本越来越高,已经不是他们能负担得起了。
荷兰国王的直属领地可不止赫特福德郡。
莎士比亚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荷兰国王对自己的领地一视同仁,除了当时还在法兰西王国境内的利摩日受制于深处法兰西腹地,不好打理,其他的地方都是一样的福利政策。
无数的思绪在莎士比亚的脑海里翻腾,直到马蹄声把他惊醒。
只见苏格兰王储詹姆斯骑着马,带着一群年轻贵族从他身旁经过,队伍之中甚至不乏女性,而且还是跟男人一样跨骑。
不是因为这些女性不知羞耻。相反,这恰恰是远东和欧罗巴的服饰和礼仪的不同。在欧罗巴,女士的裙下除了袜子,什麽都没有,所以跨骑对于女性来说并不友好,因为跨骑会让她们的私··处跟马背或者马鞍发生亲密接触(这是历史资料,不是本人杜撰。)。偏偏他们的宗教信仰认为女人不应该穿裤子,使得女性只能采用危险的侧骑,稍有不慎就会掉下马匹,摔断她们纤细的脖子。
而在东方,无论是襦裙还是马面裙,裙子底下都会穿裙裤,所以无论女士们在马背上施展何种精湛的马术,都不会给人留下不雅的印象。
莎士比亚还听说过,早年的无忧宫,特别是英格兰女王还是这座宫廷的女主人的时候,这座宫殿还是一半远东一半欧式风格,但是现在的无忧宫,已经到处都是远东风格了,就连人们的服饰也不例外。
当然,就连莎士比亚也不得不承认,明国服饰实在是富丽堂皇。跟无忧宫一比,哪怕是赫特福德宫也跟乡下差不多。
莎士比亚觉得,远东那个词汇真的是恰如其分。
鲜衣怒马。
还有税。
作为一个在十六世纪下半叶出生的英格兰人,莎士比亚从来不觉得税加佃租高达七成有什麽问题。因为在他有记忆以来,家里的餐桌上就少不了土豆丶牛奶丶精盐和糖。每英亩四万磅的收成,可以让大多数农夫在缴完税和佃租後,还能让自己一家五口人吃饱。
可是跟老陈交谈过後,他才惊讶地发现,远东人一提到税和佃租高达七成就各个咬牙切齿。
这在莎士比亚看来,是几乎不敢想象的事。因为他从来不觉得七成的税收和佃租会很高。因为在英格兰,即便只有三成的收成,也足够一大家子一年都不挨饿。
不过,知道了远东人对高税收高佃租的厌恶,也就理解了荷兰国王的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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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国王是一个真正的远东人,他一直坚信人民的负担太重,又不能直接否定领主贵族们对土地的权力——动摇贵族领主对领地的权力就是动摇王国的根基——这才选择了慷慨。
尊贵的荷兰国王,只是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让人民的日子轻松一点。
尊贵的荷兰国王,从来就没有把这些视为理所当然。
莎士比亚给朱厚烨的仁慈写下了自己的注解:生而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