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便离开了,留下叶慈无奈地立在原地。
她眼下虽无能为力,但也不能自暴自弃,若是真病死在牢里,岂不是遂了武安侯府衆人的意。
叶慈这样想着,盘腿坐了下来。
她想起从前看的话本子里讲过,大侠们受伤或生病之後,若是暂时无法医治,可以运气疗伤。她虽然不是大侠,武功也只是半路出家的三脚猫功夫,但眼下没有办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有用没用也得试试才知道。
她一边深呼吸,一边试着运气,刚运了几息,却听到身侧的墙上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像是隔壁有人用手在叩击墙壁。
大概又是老鼠在作怪。
叶慈没理会,昨夜她在睡梦中便总是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她很熟悉,小时候在山中,总有山鼠觊觎她家粮食,发出的便是类似的啮齿类动物的咀嚼声。还是後来乔二在院子里种了些荆芥,不时吸引来些山猫,才解了鼠患。
“咚咚咚”。
那声音又想起来了,叶慈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却连老鼠的影子都没看到,反而听到隔壁响起一道男声:“小友?”
她没应声。
“小友?可还好?”
那人语带关切,似乎并无恶意,叶慈忖了忖,还是答道:“什麽事?”
“你没事便好,我听你和那狱卒方才说话,你这是病了?”
叶慈拿不准那人究竟是好意还是恶意,只是说:“没有,有些不适应罢了。”
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道:“我听你声音气息虚浮,中气不足,似乎有些沙哑,可是着了风寒?”
“你是大夫?”叶慈没正面回答,只是反问道。
那人哈哈大笑一声,道:“江湖游医罢了,略懂些医术。”
叶慈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才说:“嗯。”
隔壁却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冷淡,只是继续自顾自地道:“你若想快些康复,我可教你一法。”
“不必了。”叶慈果断地拒绝。
“小友,别着急拒绝啊。这法子只需改变你的呼吸吐纳,有用还是无用,你试过便知。”
叶慈并不理会他的推销,重新盘腿坐了回去。
“小友,小友?”得不到她的回复,那人也不急不恼,似乎还饶有兴趣,“你想想,我对你不利,在这牢房之中,对我又有什麽好处?再说了,你若真在这牢里出了什麽事,这牢房一个一个的挨得那麽近,到时候狱卒一问隔壁的友邻们便能知道事情原委,你又有什麽好怕的?而且……”
那人说个没完,叶慈感觉自己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她发了热病,本就头疼,听着隔壁这唐僧转世喋喋不休,从功法说道医术,又说道自己行走江湖的经历,更觉得脑袋都快炸了,便妥协道:“你说吧。”
“我行走江湖二十馀年,你这种小朋友我……什麽?”
叶慈默默叹了口气:“我说,你说吧。”
“说什麽?”
“你说的功法……”叶慈无奈道。
“这才对嘛。”那人声音又乍然变得欢快起来,随即清了清嗓子,语气正经地说,“你先盘腿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
“嗯。”叶慈姿势未变,说,“好了。”
“这麽快?”隔壁狐疑道,“你不会在糊弄我吧?”
“我方才一直都是这个坐姿。”叶慈不想再听唠叨,只好皆是道。
“好,那你先深呼吸,从现在开始,不用回应我,也不要受外物干扰,按我说的做就可以。”
她没接话,那人便继续说:“呼吸吐纳,聚气丹田,运气周天,神散四肢。”
他语气骤然严肃,说话也变得言简意赅起来,叶慈乍一听还有些不适应,但还没来得及多想,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跟着他的口令呼吸吐纳了起来。
她将注意力集中于丹田,又尝试将真气运转全身,此为一周天,末了,将真气从四肢末端排出体外。
不过几息之间,她便觉得周身微微发热,又随着隔壁那人的口令运转几个周天,鼻尖甚至微微出了汗。
她就这样仿佛入定一般坐了一个上午,等回过神来,狱卒已经将午饭送来了,恶狠狠地问她:“不吃早饭?我告诉你,别觉得牢里还能有外面的条件,你不吃,自有人抢着吃,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说着,便要将碗端走。
“我吃,谁说我不吃。”
叶慈一把抓住碗沿,那狱卒使劲挣了挣,发现自己竟抢不过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女囚,悻悻地松了手,摸摸鼻子:“力气还不小。”
将碗里的饭一扫而光,叶慈却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倒不是说这牢里的饭有多好吃,而是她的病真的在好转,需要食物来补充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