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三层的每扇门都长着同一个样子,但叶慈从位置上看,觉得似乎并不是魏紫逃走的那个房间。
她讲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里面没人。”
午前的雄青楼中,还没人意识到老板娘的失踪,四处静悄悄的,叶慈推门走进屋里,只见这间屋子与魏紫逃跑的那间布局几乎一模一样,唯一多出来的是墙上的一副壁画。
那壁画十分富丽堂皇,千百朵牡丹齐齐绽放争艳,乍看之下似乎没什麽不对劲的地方,信雀却一下从赵明予肩上飞起,用红色的小喙不断轻啄着其中一朵牡丹的花瓣。
赵明予用剑鞘轻叩墙面,果然有空洞回响从那片花瓣处传来。
他这才看到,那花瓣处竟有个极浅的凹槽,若非早已知道此处不对劲,想来研究机关的专家来了都发现不了。
叶慈目光在屋内逡巡一圈,看到脚边的梳妆台上放着片金箔,形状似乎与那凹槽颇为相似。
她生怕上面又抹了什麽毒,用帕子包着拿起来,放到凹槽中,果然严丝合缝。
赵明予得意一笑:“看吧,我就说我的瓷儿不会出错的。”
叶慈:“……”
认真我就输了。
金箔归位的刹那,整面墙忽然向两侧滑开。
西域龙涎香混着脂粉味扑面而来,掩盖了其中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这密室看着既不阴森也不恐怖,甬道四壁挂满茜色纱帐,帐面用金线绣着鸳鸯蝴蝶等图案,看着不仅不像密室,反而像是女儿家的闺房。
地面铺着波斯绒毯,因为颜色艳丽而掩盖了其上的暗褐色血迹,赵明予和叶慈交换了个眼神,知道此地虽看着像温柔乡,实际上却可能很是凶险。
暗道尽头,鎏金梳妆台前,瘫坐着一道身影,身穿绛紫外袍,正是魏紫。
她一向梳得整齐的头发此刻散了一半,但她似乎无心再次梳洗,某种液体顺着她垂下的左手食指滴落下来,落在名贵的波斯绒毯上,她却恍然未觉。
铜镜映出她的左脸——血迹从额角一直流到了脖颈,她透过铜镜看到两人的身影,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小侯爷竟能找到这里……”她染血的指甲偷偷抠进妆奁暗格,但这点小动作岂能瞒过赵明予和叶慈的眼睛?
“你们终究还是……”话音未落,妆奁突然弹出一蓬毒针!
叶慈早有准备,即刻旋身以剑鞘格挡,毒针撞上剑鞘,竟悉数被叶慈的真气撞得反弹回去!
魏紫气若游丝,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显然已经躲不过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闪身,将手中剑挥舞成了一轮圆月,毒针便簌簌落地。
那黑影手起剑落,打落毒针後,将剑反背在身後,从暗处踱出来,这才让人看清他的脸。
是孟临。
虽然早猜测他就是幕後黑手,但从前一直是敌暗我明,与他如此正大光明丶剑拔弩张地对峙,还是第一次。
“为什麽就是……不听劝呢?”魏紫低声喃喃。
原来,她方才那招,并非是为了杀二人,而是为了逼退二人。
赵明予和叶慈并未伤魏紫分毫,将她毫发无损地放走後,她便发了信号向孟临求助。
是谁将她伤成这样,已经不言而喻。
“你们快走……还来得及……”魏紫吸气时,胸腔就仿佛一个破了的风箱,她话未说完,便被孟临单手掐住了脖颈。
孟临仪态极佳,无怪江湖人眼拙,他站在那里时,周身气度非凡,确实称得上渊渟岳峙。
而此时他阴恻恻地一笑,只让人觉得胆寒:“你们若现在走了,平宁那小丫头能不能活到明日,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你什麽意思!”叶慈道。
“什麽意思?”孟临已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阴险本性了,“魏紫可是用毒的一把好手,你们真以为她能一点儿後手都不留,就那麽把那小丫头放了?”
赵明予握紧静思的剑柄,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
“你想怎样?”
“贤侄若肯用叶慈人头换平宁公主的性命,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孟临开门见山道,接着又话锋一转,“你若不肯,我便立刻杀了魏紫,你们永远得不到解药,那个姓刘的小丫头也只能等死了。”
“我不肯。”赵明予道,连一秒都没犹豫。
孟临见他如此斩钉截铁,也愣了,他本已经做好了与这小子虚与委蛇的准备,谁知他却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赵明予自然心里也明镜儿似的,他明明可以虚与委蛇,先答应孟临,之後再想办法。
——可他不愿。
平日里智计百出,但此时他却连个谎都不愿撒,只因他早在心中答应过自己,不会再骗叶慈,更不会让她成为自己的工具与筹码——这辈子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