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朝堂阴云密布,所有人都拿不准皇上不悦的原因,刚下朝,便有人递了折子到大伴那里。
老太监拒了好处,讳莫如深,没一会儿,便被传到了御书房。
“给朕传暗卫首领。”
大伴吓得一趔趄:“陛下这是要……”
永昌帝一个眼刀飞过来,吓得他觉得自己但凡再说一句都要身首异处了,于是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不一会儿,便带了个黑衣人回来。
“真要你杀一个人。”皇帝不多废话,直接道。
“但凭陛下吩咐。”那人道。
“近日江湖上有一无名女子,闹出了不少风浪,你去替朕除掉她。”
暗卫首领不似大伴一般优柔寡断,只道了一声“遵命”便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宫墙内飞出一只不起眼的麻雀,衆人只当是寒鸦,并无人在乎,而那麻雀却一路振翅飞到了不知何处的一间破旧木屋之中,落在一只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上。
那只手的主人面容精致,竟一时让人难辨雌雄,而最显眼的,还莫过于他那一头银雪似的白发。
——此人正是祁昼。
停在他手上的鸟看似是只普通麻雀,实则是只日行千里的信鹰,因着体型小又是黑夜,才成了森严宫禁中的漏网之鱼。
这是宫中的暗桩给他发来了消息,并且是十分要紧的消息,否则那人绝不会用信鹰这样冒险的传信方式——若是被发现了,可是要砍头的。
他熟练地从信鹰脚上解下纸条,那信鹰便拍拍翅膀飞走了。
祁昼看了纸条上的内容,忽然瞳孔骤缩——
“三日内,皇帝要叶慈的命。”
他声音不大不小,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可那空荡荡的屋子里,却忽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我去。”
这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人,因为几乎毫无存在感,极容易被人忽略,可叶慈若是在场,便能一眼认出,这人正是她的好弟弟祁涟。
他此刻的打扮与从前大不相同,换了一身宽袍大袖的青衣,穿上了黑色劲装,少了几分慵懒随性的病弱公子之感,反而多了一丝杀伐气。
听了祁昼的话,祁涟正擦拭着峨眉丝的手顿了顿,银丝绞碎了烛花,起身便走。
“等等。”祁昼道。
祁涟虽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还有什麽事。”
便是陌生人见面,语气都比这两人熟稔。
“叶慈已经与赵家那小子定了终身,我了解她,是个死脑筋的孩子,不管你怎麽纠缠,她也不会改变心意了——其实你从小以弟弟的身份在她身边,这事便已经注定了。”
言下之意,让他莫要再执着。
祁涟握着峨眉丝的手渐渐攥紧,却忽然又松开了。
有那麽一瞬间,他很想感受那种尖细锋利的银丝深深嵌进肉里的感觉,他天生痛觉敏锐,却又不知为何,有时连自己也控制不住地迷恋这种痛觉,或许是因为疼痛能让他从那溺死人水底下短暂地探出头来,呼吸一口属于正常人的空气。
“我知道。”他心中仍有诸多不甘,可最终,他只是冷冷道,“不管怎样,我会保护好她。”
说罢,不见了人影。
祁昼没回头,独自坐在原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子时的长街被细雨泡成了墨色,西南与北方京城不同,多雨且潮,但暗卫们向来做的都是这些脏活累活,并没有人抱怨,一队人在雨中行进,却听不见脚步声,像一队沉默的黑蚁。
然而,队伍的最後一人胸口忽然绽开血花,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檐角坠下一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