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个,每个都是F音的烙印;想起初雪祭那晚97公斤的琴弦张力;想起频谱仪上那个误差0。5赫兹的雪花状声纹。
有些东西注定不会融化。
冷枫忆伸手取琴弦时,指尖擦过林衔月的掌心。
两人的手都冰凉,触碰的刹那却像琴弓擦过松香,在寂静的雪夜里迸出看不见的火星。
"维也纳的申请表,"林衔月突然开口,"你交了吗?"
回答她的是远处传来的《欢乐颂》变调旋律——阮听枝大概又把音响开到了最大音量。
冷枫忆转身走向走廊另一端,琴盒在身後投下长长的影子。
"看心情。"她说。
雪还在下。
但林衔月知道,无论明天如何,清晨五点的琴房总会有人先到——
带着咖啡或茶,备用弦或频谱仪,以及那些从未说出口的约定。
凌晨一点十五分,宿舍楼早已熄灯。
林衔月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缝隙间漏出的一线月光。
阮听枝在上铺翻了个身,被子滑落半截;沈槐序的呼吸声轻而规律,像节拍器的弱拍;周昭阳在梦里嘟囔着"属七和弦解决",手指还在空中虚按了几下。
窗外,雪已经停了。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抓起外套和琴弓。
走廊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在身後又逐盏熄灭,像一串渐弱的音符。
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
推开门时,月光正斜斜地落在钢琴的黑白键上。
而冷枫忆就坐在窗边,小提琴搁在膝头,琴弓悬在空中。
她没穿校服,黑色毛衣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未消的医用胶布痕迹。
"睡不着?"林衔月问。
冷枫忆的琴弓点在A弦上:"琴房钥匙明天就要交了。"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琴的影子像一道裂缝,大提琴的则像修补裂缝的针。
林衔月坐到钢琴前,手指悬在琴键上方:"《美国四重奏》?"
"太吵。"
"《G大调小步舞曲》?"
"幼稚。"
林衔月的手指落在中央C上:"那要什麽?"
冷枫忆的琴弓终于落在弦上:"随便。"
林衔月:……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远处宿舍楼传来阮听枝模糊的喊声:"谁大半夜弹琴啊——"
接着是沈槐序捂她嘴的窸窣声。
周昭阳的窗户亮起灯,又很快熄灭。
月光下,两把琴的声音交织着穿过走廊。
没有人说维也纳,没有人提高二,只有这个雪後的夜晚,和一段不需要乐谱的即兴演奏。
琴声惊醒了值班室的沈栖迟。
他抱着频谱仪冲出来,却在拐角处停住脚步。
仪器屏幕上,两个声部的频率波纹正完美重叠,误差值显示:0。0。
他悄悄退回阴影里,顺手关掉了即将响起的起床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