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迟笑了,阳光从他身後斜斜地切进来,将他的轮廓描摹得格外清晰。
他站直身子,双手插兜朝她走来,鞋底与地板摩擦发出懒散的声响。
"当然。"他停在她课桌前,微微俯身,声音里带着一贯的散漫,眼神却很认真,"没你在,多无聊。"
林衔月轻哼一声,把最後一本书塞进包里:"行吧,勉为其难。"
沈栖迟突然伸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的发梢,替她摘下一片不知何时落在头发上的樱花花瓣。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林衔月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你头发上沾了东西。"
他捏着那片花瓣在她眼前晃了晃,嘴角噙着笑,"这麽紧张干什麽?"
"谁紧张了。"林衔月别过脸,耳尖却悄悄红了。她抓起书包起身,"走了。"
沈栖迟跟在她身後,两人一前一後走出教室。
走廊上已经没什麽人,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一高一矮,偶尔重叠。
"喂,"沈栖迟突然快走两步与她并肩,"你知道为什麽一定要两枚齿轮吗?"
林衔月脚步不停:"不是说开地下室的门?"
"嗯。"沈栖迟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金属片,对着夕阳看了看,"但更准确地说,是两个坐标的交点。"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轻却不容挣脱。
林衔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带着拐进了空无一人的物理实验室。
夕阳透过玻璃窗将整个房间染成金色,实验桌上凌乱地摊着各种器材。
沈栖迟松开她,从讲台上抽出一张白纸,三两笔画出一个简易的坐标系。
"你的金属片指向这里,"他标出一个点,"我的指向这里。"
又标出另一个点,"但真正的关键——"
他用笔将两点连成一线,延长线最终落在一个画了星形标记的位置,"在这里。"
林衔月凑近看,发丝垂落下来扫过纸面:"这是。。。。。。"
"天文台地下室的中心点。"
沈栖迟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也是我爷爷二十年前最後一次观测的位置。"
实验室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林衔月擡头,发现沈栖迟的表情难得地褪去了那层玩世不恭,露出下面藏得很深的执着。
"所以周六。。。。。。"
"所以周六,"沈栖迟打断她,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语调,"记得穿厚点,山上冷。"
他顺手把那张坐标图折成纸飞机,从窗口掷了出去。
纸飞机在夕阳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後落在樱花树下。
林衔月望着窗外发呆,突然感觉头顶一重——
沈栖迟把校服外套按在了她头上。
"走了,明天见。"他摆摆手,转身往门口走去。
走到一半又回头,逆光中他的轮廓模糊不清,只有耳钉还在闪闪发亮:"对了,记得带齿轮。"
暮色渐沉,最後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上消失。
林衔月抱着还带着体温的校服外套,闻到上面淡淡的柠檬香混着阳光的味道。
窗外,那颗纸飞机静静地躺在樱花堆里,露出半个星形标记。
周六的夜晚,或许会有流星划过天际。
而某些深藏二十年的秘密,也终将在齿轮咬合的声响中,重见天光。
周六傍晚,林衔月站在青峰山脚的公车站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侧袋里的金属片。
山风裹挟着松木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的发丝吹得纷飞。
远处最後一班登山巴士正缓缓驶来,车灯在暮色中划出两道昏黄的光柱。
"就知道你会提前到。"
熟悉的声音从身後传来,林衔月转身,看见沈栖迟单手插兜站在三步之外。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冲锋衣,耳骨上的齿轮耳钉换成了哑光的黑色,整个人像是融入了渐暗的天色里。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的登山包——
侧面挂着望远镜和三脚架,金属部件随着他的走动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巴士"嗤"的一声停在站台前,车门缓缓打开。
沈栖迟做了个夸张的"请"的手势:"女士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