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头,看见黑板上的倒计时牌被阳光照得发亮。
「距离期末考:42天」
风又起,梧桐絮从窗外涌进来,像一场温柔的雪,落在她的肩头和发梢。
五月的黄昏,天文社的窗户大敞着,风裹挟着梧桐絮飘进来,落在望远镜的金属支架上。
程砚知蹲在地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镜框边缘。
他手里捏着一把螺丝刀,正试图固定松动的赤道仪。
嘴里还叼着一根柠檬味的棒棒糖——阮听枝塞给他的,说是能提神。
“再往左调半度。”沈栖迟站在他身後,指尖轻轻敲了敲望远镜的镜筒。
他今天戴了副金丝细边眼镜,是程砚知的备用镜。
镜链垂在颈侧,和长命锁的银链纠缠在一起,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林衔月推门进来时,正看见沈栖迟俯身调整目镜。
夕阳的光从窗外斜切进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睫毛都染上了蜂蜜色的光泽。
“迟到了七分钟。”他头也不擡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林衔月把书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从里面取出平板电脑:“老张拖堂。”
程砚知终于拧紧了最後一颗螺丝,长舒一口气,向後瘫坐在地上:“搞定。”
阮听枝递给他一张湿巾,他接过来胡乱擦了擦脸,眼镜片上立刻蒙了一层水雾。
“下个月的流星雨,青屿山是最佳观测点。”
沈栖迟点击电脑,投影仪在墙上投出一片星图,天鹅座β星的位置被红圈标记,“峰值在凌晨两点,正好是期末考前一周。”
林衔月微微皱眉:“通宵?”
“就一晚。”
沈栖迟合上电脑,从口袋里摸出个金属书签,顶端是小小的星盘造型。
背面刻着「效率最大化」五个字,“程砚知的新发明,据说能让人在睡眠时巩固知识点。”
阮听枝小声补充:“其实就是个金属片。”
程砚知推了推眼镜,镜片後的眼睛弯成月牙:“但有心理暗示作用。”
林衔月接过书签,金属表面冰凉,在闷热的室内很快凝出一层水雾。
她擡头看向沈栖迟,发现他耳尖微微发红——每次他说谎或夸大其词时都会这样。
“骗人。”她轻声说,指尖摩挲着书签边缘。
沈栖迟笑了:“但对你有效。”
风忽然大了一些,吹散了桌上的星图纸。
沈栖迟伸手按住,腕表表盘反射出一道冷光。
林衔月注意到他的表带换了新的,深蓝色皮革,边缘烫着银色的星轨纹样——
是她上个月送他的生日礼物。
“高三的志愿方向,下周要交意向表了。”
他突然说,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活动室骤然安静下来。程砚知和阮听枝对视一眼,默契地收拾起工具,假装忙碌。
林衔月低头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星寰大学的招生简章。
法律系的页面被她折了角,旁边用铅笔标注了几个小字:「司法伦理与AI立法」。
“星寰大学的法律系。”她轻声说,“我想学法学。”
沈栖迟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墨水洇开成小小的星云状:“我想报星寰的物理系。”
程砚知突然插话:“星寰的物理系和法学院,隔着整个‘文理湖’。”
阮听枝悄悄掐他胳膊。
林衔月擡头,看向窗外的梧桐树。风掠过树梢,带起一阵簌簌的响动,梧桐絮像雪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