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衔月踩着湖岸的鹅卵石,鞋底碾过碎贝壳,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租船的老伯正叼着烟斗系缆绳,见他们来了,从木箱里拎出两盏玻璃风灯:"天文社预订的,灯油够烧到子夜。"
小船吃水很沉。
程砚知调整三脚架时,林枫妍正用激光笔在渐暗的天幕上划出虚拟的黄道带,绿色光点连接成虚幻的星座轮廓。
"根据计算,"程砚知按下快门测试曝光,相机屏幕立刻显出长条状的光轨痕迹,"最佳观测时段在21点43分到22点17分之间。"
阮听枝盘腿坐在船头,保温袋里的蓝莓酥还带着西巷烘焙坊的馀温。
她掰开一块,奶油馅里裹着的跳跳糖在舌尖炸开细小的"星辰","新品叫'流星酥',糖粒模拟陨石进入大气层的爆裂感。"
林枫妍突然"啧"了一声,激光笔的光束指向湖心亭:"那边有光污染。"
亭檐下挂着串LED彩灯,倒映在湖面上像条扭曲的银河。
程砚知从工具包掏出无线电,调频里传来国际空间站的实时通讯,夹杂着英语和俄语的交错播报。
"NASA预报今晚有突发性流星暴。"
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着湖对岸图书馆的灯光,"但大气透明度。。。"
话音未落,阮听枝突然往他嘴里塞了块流星酥。
奶油沾在镜片上,程砚知僵住的样子像被按了暂停键。
林枫妍趁机抓拍,闪光灯惊起芦苇丛里的夜鹭。
林衔月仰头看天,脖颈间的蓝宝石坠子微微发烫。
云层渐散,夏季大三角的轮廓清晰起来。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沈槐序刚发的消息:「图书馆顶楼机位已就绪」,配图是台缠满绝缘胶带的天文望远镜。
"许愿了吗?"林枫妍碰碰她手肘,相机镜头还泛着冷光。
"没。"
"巧了,我也是。"林枫妍调整焦距,"这种时候,记录下来比许愿实在。"
湖面突然荡起涟漪。
程砚知的无线电传来刺啦声,国际空间站正经过华北上空。
阮听枝翻开素描本,炭笔快速勾勒着星图,纸页间夹着的荧光便签在黑暗中亮起微光。
第一颗流星划过时,林枫妍的相机发出连拍脆响。
林衔月看见那道银光在湖心碎裂成三截,像谁随手抛出的钻石项链。
程砚知突然指向正北:"英仙座α开始爆发!"
接下来的四十三分钟里,星空像被戳破的礼花袋。
林枫妍的激光笔早没电了,改用手机闪光灯打信号;阮听枝的素描本画满到第七页;程砚知记录到第十九颗火流星时,无线电突然收到陌生频段的摩斯电码。
林衔月解开项链对着星光观察,蓝宝石里的星砂正呈现奇异的排列——
与此刻天鹅座的形状完全一致。
"23点整。"程砚知宣布观测结束时的语气像在宣读实验报告,"数据足够写三篇论文。"
回岸的桨声惊动了睡莲丛里的青蛙。
老伯收船时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把风灯里将熄的火焰掐灭在指间。
林枫妍检查着相机,突然展示最後一张照片:模糊的流星轨迹中,有颗光点呈现标准的β星光谱蓝。
"仪器故障?"阮听枝问。
程砚知摇头:"是空间站的激光测距反射器。"
夜风掠过湖面,带着水草与星光的味道。
林衔月又把项链戴回去,金属搭扣触到後颈的蚊子包,薄荷膏的凉意还未散尽。
"他让时间倒流,只为与你共享同一段星轨。"
——沈槐序的实验日志备注
"暑假的意义,就是把图书馆没看完的书,搬到湖边继续看。"
——阮听枝在船头写生的素描本扉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