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之外的答案
紫金山天文台的穹顶在暮色中沉默如巨兽。
沈栖迟站在观测厅中央,皮鞋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细微回响。
他今天穿了身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茍,像是要去参加一场葬礼。
事实上,他确实是。
“少爷,先生在书房等您。”穿着深色制服的老管家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
沈栖迟没应声,目光扫过墙上那张泛黄的合影——1989年天文台全体工作人员的合照。
他的母亲楚昭宁站在最左侧,胸前别着紫金台徽,笑容明亮如初夏阳光。
而如今,这张照片的边缘已有烧灼痕迹,右下角被人用红笔狠狠划了个叉。
“带路。”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书房门打开的瞬间,雪茄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
沈砚修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後,指尖夹着一支古巴雪茄。
金丝眼镜後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打量一件估值过高的拍卖品。
“听说你昨天去了公证处。”他吐出一口烟圈,语气平静无波。
沈栖迟没接话,径直走到书桌前,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封面上的「自愿放弃遗産继承声明」几个字格外醒目。
“签字吧。”他说,“签完我立刻走人。”
沈砚修低笑一声,雪茄灰簌簌落在文件封面上:“为了那个林家的丫头?值得吗?”
“与她无关。”沈栖迟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上的红绳,“只是不想变成你。”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中了沈砚修。
他猛地站起身,雪茄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你以为你有选择?没有沈家,你什麽都不是!”
“就像母亲一样?”
沈栖迟擡眼,目光冷得像刀,“被你篡改志愿,被困在这座金笼子里,最後连研究β星的权利都被剥夺?”
书房陷入死寂。只有墙上的古董钟摆来回晃动,发出令人窒息的滴答声。
沈砚修突然笑了。那笑声干涩而疲惫,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什麽都不知道,迟儿。”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厚重的相册,“你以为我愿意这样?”
相册摊开在桌上。里面不是家庭合照,而是一张张泛黄的病历和诊断报告。
楚昭宁的名字反复出现,最後几页的诊断书上赫然写着:「双向情感障碍,伴有妄想症状」。
“你母亲最後那几年,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星图了。”
沈砚修的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她以为β星在向她传递信号,甚至试图。。。伤害你。”
沈栖迟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记起六岁那年,母亲深夜将他摇醒,说必须立刻去天文台接收β星的信息。
那晚暴雨倾盆,他们在盘山公路上差点冲下悬崖。
“我改她的志愿,是不想她继续接触天文,刺激病情。”
沈砚修闭上眼,“我承认方式不对,但我别无选择。”
窗外,今年的第一声蝉鸣突然响起,尖锐刺耳。
沈栖迟沉默良久,最终将那份放弃继承声明撕成两半。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骗我这麽多年。”
门就在这时被推开。江晚乔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
她今天穿了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没了往日的精致张扬,倒显出几分脆弱。
“栖迟哥哥。。。”她声音颤抖,“我能和你谈谈吗?就我们两个。”
天文台顶层的观测平台,夜风凛冽。
江晚乔靠在栏杆上,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火星在夜色中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