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熟悉的房间,大橘猫屁蛋因为人多,躲在沙发底下不出来。
段寺理却不在家里。
他当然忙,忙着照顾安慰出狱的苏晚安。
家庭医生打开药箱,利落地为她测量了体温,抽了血,然後开了退烧和消炎药。
护士也给她准备好了降温的退烧贴,服药之後,他们离开让她休息:“我们就在湖光屿别的楼层待命,如果您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可以给我们打电话,座机拨1就可以了。
许洇靠在沙发里,脸颊带着红晕,微微颔首。
他们离开之後,她便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这一觉很沉,也没有做梦,醒过来,额头上贴着一块白色的退烧巾掉落。
落地窗边,大橘猫懒洋洋趴在地上,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
段寺理合衣躺在她身边沙发上,他闭着眼,呼吸均匀绵长,睡熟了。
许洇望向周围,茶几上放着一盆清水,水面上还漂浮着几块没完全融化的冰,桌上有好几种不同包装的退烧药,一支电子体温计。
段寺理不像一般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公子,他懂得照顾人,因为他从小便自己照顾自己。
看看窗外,现在是後半夜了。
退烧之後,许洇的脑子清醒了很多。
所有的犹豫丶挣扎丶不舍…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中,被彻底焚烧殆尽。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和许言…都再无退路。
不想再回去,不想回到那个终年阴森的宅邸,不想回到那个喜怒无常的恶魔身边…
既然背後深渊,无路可走,那就只能向前。
许洇怜悯地看着面前熟睡的少年。
他肤白如皎月,闭着眼,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疏离感一扫而空。
这个被兄长当作棋子丶被家族责任捆绑的少年…他对人对事,永远锋芒毕露,一分不让。
此刻看起来,却是如此温和。
许洇鬼使神差地牵了他的手一下。
段寺理浅眠,立刻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到她,第一反应,便是触摸她的额头。
摸到她的确烧退了,他松了口气。
那份短暂的柔和,瞬间收敛,又恢复了惯常的刻薄:“我一走你就高烧不退,什麽体质?”
许洇如猫儿般,轻轻地将下颌伏在了段寺理宽阔的肩膀上,带着微哑的嗓音:“大概…是离不开你的体质。”
距离很近,所以许洇听到他鼻息间发出一声冷嗤。
纵然不屑一顾,但他却没有推开她。
“苏晚安一回来,你就来劲了?”
段寺理将鼻翼埋入少女柔软的发丝间,“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要我来主动和好,给了台阶你又不下,还跟老子装蒜,现在苏晚安一回来,你又来劲儿。”
他推开她单薄瘦弱的肩膀,手捏着她滚烫的下颌,审视着少女白皙透红的脸蛋,“我有时候都不禁在想,许洇,你到底是冲我来的,还是冲她来的。”
“冲你,冲她,结果不都一样。”许洇擡眼看他,盯住了,眸子里带了几许病态,“当初扳倒苏晚安,是为了独占你。这段时间我在想我们的事,没想清楚,怎麽继续。”
“现在,想清楚了?”段寺理挑起了下颌,语气轻飘飘。
仿佛她的挣扎和决心,都微不足道。
“段寺理,我有我的骄傲,不想一直藏在地下。”许洇很斩钉截铁地说,“我想和你站在阳光下。”
“做不到。”段寺理一如既往地拒绝,“我的回答,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一样。接受地下,一切如旧,不接受,好聚好散。”
他垂眸看她。
一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眸,却长在了薄情寡恩的皮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