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他不属于这个家。
他推开母亲,带着满手淋漓的鲜血,逃离了那个地狱。
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陌生的街头,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世界旋转丶发黑。
就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拦住了他。
她眼神清澈,格外担忧:“同学,你的手流了好多血,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要……”他想摇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如果去医院的话,会被爸妈再抓回去,回到沈家那个地狱吧。
在彻底陷入无边黑暗前,唯一残存的感知,是女孩用力扶住他时校服布料上阳光的味道。
那是他从未在沈家感受过的暖意。
再次醒来,是在街角24小时便利店的长椅上。
双手被白色的纱布笨拙而厚实地包裹着,像个雪球。
店员告诉他,是一个女学生送他来的,她陪了他许久,直到天色漆黑,看他情况稳定了才离开。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华曼音。
後来,只要想到她,就觉得伤口和心里没那麽痛苦了。
手上的伤,他後来也刻意没有去治疗,这样才能记住沈家的狰狞,彻底记住那个女孩的好。
再次遇到那个女孩,已是多年之後。
父亲病入膏肓,气数将尽。
母亲带着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终于找回了那个被遗弃的孩子。
她说,那个男孩早就在另一个家庭改了姓氏,获得了一个新的身份,叫做陆梵生。
那个男孩站在病床前,那张脸几乎与父亲抽屉深处珍藏的照片里的美丽女人一模一样。
父亲被彻底激怒,当衆宣布陆梵生才是他唯一的继承人,而他沈逸枫,自始至终,从未被沈家真正承认。
只是,父亲的病辗转多国名医,最终被诊断为不明化合物污染,回天乏术。
葬礼上,母亲哭得撕心裂肺,过了一会,又放声大笑。
沈逸枫也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以父亲的手段,若非母亲当年处心积虑地刻意隐藏,又怎麽会这麽多年都找不到那个孩子。
父亲母亲在争斗,他和那个男孩只是沈家的牺牲品。
後来,陆梵生平静地拒绝了沈姓,将继承的庞大家産几乎原封不动地转移到了他的名下。
为了报答这份恩情,他隐去身份,僞装成陆梵生的秘书,为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积累了不少财産。
他也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女孩,得知了她的姓名。
她叫华曼音,是陆梵生没有血缘的姐姐,也是陆梵生的女友。
那一刻,沉寂多年的心脏再次疯狂鼓动。
只是,在正式的酒会场合相遇,她眼中只有礼貌的陌生和疏离。
那些情感最终只能被生生嚼碎,硬生生咽了下去。
这份爱埋葬了也好。
毕竟,她甚至早就忘了他。
沈逸枫挥手示意身後如影随形的保镖退得更远些。
走向垃圾桶,他将燃尽的烟蒂用力摁熄在灭烟沙里。
烟雾散去,他擡起眼,目光落在面前空荡的墙壁上,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弧度。
“哥,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