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曼音快步迈过门槛,这是第二次以鬼魂姿态来到这里,好像脚上的泥土踩起来都有一些不踏实感。
只是,擡头间,院子里多了几道身影,华曼音没想到院内早已经有人迎接。
江叙白跟江叙柔站在一起,在看到华曼音手上的骨灰盒之後,眸子不动声色颤了颤,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孟诗兰双手抱胸,站在神殿门口,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看到华曼音走来,笑容变得愈发温暖。
华曼音也注意到了江叙白的异常反应,她将骨灰盒轻轻托在掌心,向前递去:“这是你的骨灰。”
“这是……我的骨灰?”江叙白声音顿了顿,似是没想到这东西居然是她的,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身旁的江叙柔惊呼一声,赶紧扶住她,才避免她摔倒。
江叙白眼神空洞,她终于明白了那种令人心寒的感觉是怎麽来的了。
那盒子里装着的,是她曾经或者时候的躯体,也是她被那个男人利用完最後价值後,遗弃的残骸。
她张了张嘴,最後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从哪来的?”
华曼音如实相告:“你的父亲今天早上告诉我要参加你的葬礼,我去的时候,它被摆放在桌子上。”
“葬礼?”江叙白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眼神里充满鄙夷,“呵,他怎麽可能有这份好心?”
华曼音点了点头:“他说让江叙柔去和沈逸枫联络感情,因为我的死亡,沈逸枫也为我办了一场葬礼。”
“果然,”江叙白嗤笑一声,“他就是这样的人,到死,到化成灰,都不放过我,都要拿我当工具!”
江叙白看着那盒子,好像看到了江成军那张冷漠算计的脸。
他给她办葬礼,不是为了哀悼,而是为了利用她的死亡,像利用还活着的她一样,去铺设江叙柔实现利用价值的路子。
一想到这点,江叙白就觉得那张脸格外恶心。
江叙柔心疼地抱紧姐姐,不自觉流了泪:“姐姐,别想他了,我们还有彼此,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永远都是,我永远不会和你分开的。”
感受到妹妹的怀抱,江叙白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松懈了一点。
她转过身,回抱住妹妹,最後轻轻“嗯”了一身。
良久。
等情绪缓和,江叙柔擡起头,望向华曼音,眼中满是感激,深深鞠了一躬,准备下跪:“真的太感谢您了,没想到您会把姐姐带回来。”
华曼音眼疾手快,在她膝盖触地前就伸手虚扶了一下:“不必这样。”
她主动将骨灰盒递向江叙白的方向。
江叙白看着近在咫尺的盒子,眼中多了许多复杂情绪,有恐惧,有担忧,更有不甘。
她犹豫着,最终还是缓缓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试图触碰那冰冷的盒盖。
手指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盒身,直接触碰到了里面细腻微凉的灰烬。
就在指尖触碰到骨灰的瞬间,江叙白脑子一片混乱,无数破碎画面涌入她的脑海。
有妹妹明媚的笑脸,养父冰冷审视的目光,母亲卑躬屈膝的背影,最後定格在她生命终结那一刻的黑暗。
巨大的信息让她魂魄一阵激荡,愈发趋近透明。
只是没过多久,江叙白就感受到一股暖流划过。
按理说魂魄是感受不到暖意的。
她惊愕低头看着自己,原本有些黯淡模糊的魂体,此刻快速凝实,身上那些代表着横死痛苦的痕迹也在迅速淡化,甚至消失。
她难以置信擡起双手,看向华曼音,不由结巴起来:“这丶这是怎麽回事?”
华曼音轻轻一笑,脸上温柔的身躯居然有些像殿堂里的神像:“横死之人,如果能接触到自己的遗骸,魂魄便会得到安抚,那些因非正常死亡带来的痛苦,会被暂时抚平,魂体也能恢复到接近生前的完整状态。”
江叙白怔怔地看了看自己,很快回过神来,猛地扑上前。
她不是去抱那个盒子,而是紧紧抱住了眼前的华曼音。
她将脸深深埋在华曼音的肩头:“谢谢,真的,谢谢……”
江叙白觉得格外愧疚,妹妹跟华曼音还算是有一段缘分,可到了她这里,她基本上一直在收受华曼音的恩惠,却什麽有用的事情都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