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枫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没想到她会主动握住这双可怖的手。
这双手,有时候就连他看了都不免厌恶。
他本能地想抽回,怕那些丑陋的疤痕和凹陷硌到她,怕自己手掌的冰冷惊扰她掌心的暖意。
但她握得很紧,沈逸枫被她拉了起来。
他们沿着静谧的林荫道,走到了一片开阔的湖边,夕阳给水面镀上了一层碎金。
华曼音弯腰捡起一块光滑的鹅卵石,塞进沈逸枫的手里:“喏,试试,把烦心事都装进石头里,然後……”
她用力一掷,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咚”地一声落入湖心:“把它狠狠扔出去,让它们沉到最深的地方,那样就再也找不到了。”
沈逸枫低头,看着掌心里那块沾染了她体温和气息的石头。
这是他第一次在阳光下,在另一个人面前,毫无遮掩地展示这双伤痕累累的手。
阳光的温度透过石头传来,他闭上眼,然後,用尽全力将它掷向远方!
石头飞得极远,落入湖心,只留下一个迅速消失的水涡。
华曼音拍手笑道:“看,扔得那麽远,沉到湖底最深处,它们就真的回不来了。”
沈逸枫睁开眼侧过头,静静地看着她。
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她的轮廓,虽然是江叙柔的脸,但他总感觉能看到华曼音的笑。
“想不想……去看海?”他忽然开口。
“看海?”华曼音一愣,这里并非海滨城市,哪里有海。
沈逸枫没有解释,只是再次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走向庄园後方一个隐蔽的停机坪。
一架线条流畅的私人飞机安静地停在那里。
“走吧。”他率先踏上舷梯,绅士伸出手来。
华曼音看着他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他那双刚刚向她彻底敞露伤痕的手,最终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飞机很快降落在临海城市的私人机场。
沈逸枫率先走下舷梯,转身,又一次向站在舱门处的华曼音伸出了手。
那只刚刚被她亲手包扎过,布满旧伤痕的手,毫无保留地摊开在夕阳和海风里。
华曼音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收拢,意外地暖和。
下面连着贵宾通道,直达一个高档商场的内部。
场地内早有助理等候,恭敬地递上一个纸袋。
沈逸枫接过来递给华曼音:“那件礼服不方便,换上这个吧。”
华曼音点头,在贵宾休息室换上了纸袋里的衣服,那是一条舒适的紫色长袖针织长裙,温暖又方便行走。
海边并不是很冷,穿这一件刚刚好。
她将沈逸枫的外套和自己的破损礼服叠好递还。
“外面有风,”沈逸枫没有接外套,目光落在她单薄的裙子上,“穿上。”
两人穿过商场,走向不远处的沙滩。
黄昏的海边,风带着咸涩的凉意。
华曼音脱下鞋子拎在手里,赤脚踩在微凉的沙子上。
她蹲下身,饶有兴致地在沙滩上翻找,很快惊喜地捡起一枚带着粉色光泽的扇贝。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一只缠着白色绷带的手伸到她面前,掌心躺着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粉色小扇贝。
沈逸枫说:“好巧,我也找到了这个。”
华曼音擡头,对上沈逸枫低垂的目光,夕阳的馀晖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出奇的亮。
他没再多说,只是将手中的贝壳轻轻放进她摊开的掌心,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皮肤。
两枚贝壳静静躺在一起,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华曼音看着掌心的双贝,再看向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好看。”
沈逸枫凝视着她眼中映出的霞光,也极浅地勾了勾唇角。
夕阳沉得更低,将两人并肩的身影拉得很长。
海浪声温柔地拍打着岸边,像是沈逸枫埋藏在胸腔内无法言说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