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紧接着是压抑的咆哮和一个女人惊慌的抽泣。
华曼音看到地上一个年轻的女佣正跪着收拾打碎的昂贵茶具碎片,肩膀因为害怕而剧烈抖动。
旁边站着管家,脸色惨白。
母亲似是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抓着华曼音的手紧了紧,把她往里带,声音压得更低:“柔柔,你是不是有什麽难言之隐?跟妈妈讲,你一直是妈妈看着长大的,是个多麽温柔懂事的孩子啊,如今怎麽变得跟你姐姐一样叛逆了?”
提到姐姐,母亲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很快消失。
比起父亲对那个女儿的彻底无视,母亲的态度里夹杂着更复杂也更伤人的情绪。
走进客厅,那股暴戾的气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江成军猛地转过身,看到华曼音身上明显换过的裙子和披着的男士西装外套,怒火瞬间冲顶:“这麽晚了,你居然还知道回来!”
他抓起桌上仅剩的一个水晶烟灰缸,手臂高高扬起,眼看就要朝跪在地上的女佣砸去。
因为江叙柔现在还是他名义上的女儿,并且还拥有利用价值,绝对不能伤到那张脸蛋。
江成军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准备把气撒在女佣身上。
“父亲!住手。”华曼音一步挡在了女佣身前,展开双臂直视着江成军。
江成军动作一顿,烟灰缸停在半空。
这是他记忆里,这个所谓乖巧的小女儿第三次反抗了。
第一次是在葬礼上不顾他阻拦匆匆离去,第二次又在谈生意的重要场所不顾形象翻窗逃跑,现在是第三次,江叙柔居然敢直视他,公然顶撞他。
江母面色一变,急忙挡在华曼音身前:“老公,柔柔毕竟还要嫁到沈家去,这事都说好了,三思啊,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的错。”
江成军怒极反笑:“好,好啊,一个两个都敢顶撞我。”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华曼音,最终,那沉重的烟灰缸还是狠狠砸在了华曼音脚边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地毯上昂贵的羊毛被砸出一个凹坑,烟灰四溅。
要不是江叙柔成婚的时候需要江母到场,他早就要把这母女俩狠狠打一顿了!
“滚,没用的东西!”江成军对着吓得瘫软的女佣吼道。
女佣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被管家扶了下去。
江成军这才把全部的怒火对准华曼音:“你还有脸回来?还换了身新行头?那麽重要的宴会,全是生意夥伴,你闹出一个落水的事情就算了,居然敢偷偷跑掉,一个大家闺秀,像老鼠一样钻窗户?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份认知!”
他重重坐回沙发,胸膛剧烈起伏,目光落在华曼音的外套上:“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订婚在即,你得跟沈逸枫好好相处,你跑哪去鬼混了?这身衣服,还有这男人的外套,让沈逸枫知道了,沈家的脸往哪搁?江家的脸往哪搁?要找男人,也要在获得沈家信任了再去做。”
他眯起双眼:“江叙柔,总感觉,你变得胆大了,不像是你了。”
听到之前的话,华曼音脸上的恐慌都是装的,但是听到这句,她惊讶地瞳孔一颤,江成军的直觉还真是敏锐。
然而,江成军的目光在华曼音身上的外套袖口处愣住了。
那枚袖扣的样式极其独特,有着淡金色底座,镶嵌着深邃的蓝宝石,边缘有细微的荆棘缠绕纹饰。
这是沈家直系子弟才有的专属标记。
江成军脸上的暴怒瞬间崩裂,他皱紧的眉头透出惊疑:“这外套……是谁的?”
“沈逸枫的。”华曼音平静回答,也随之松了一口气,这样她听话的人设就回来了。
毕竟,她可是遵循了江成军的命令,跟沈逸枫聊了聊天。
“沈逸枫?”江成军的声音拔高,充满怀疑,“那小子根本没来宴会,我的人一直盯着门口。”
“我离开後不小心碰到他了。”华曼音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江成军死死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似是手下发来了消息,证实了这件事。
足足过了许久,他脸上的暴怒才彻底消失,但眼神依旧冰冷严厉:“哼,算你还有点运气,但是……”
他猛地站起来,指着华曼音的鼻子……“你千不该万不该离开宴会,你让我跟你母亲的脸往哪放!难道,你还想学你那个不成器的姐姐,最後死得悄无声息,连个坟头都不配进江家祖坟!”
华曼音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姐妹俩,不都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如今江成军却跑过来倒打一把,真是会僞装。
江成军整理了一下自己昂贵的袖子,看了看那个不如沈家的袖扣,命令道:“从今天起,不准回你那破公寓,就住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大门一步!”
他说完,看也不看华曼音和妻子,阴沉着脸大步上楼。
华曼音这才注意到,客厅最阴暗的角落里,一直站着那个保镖。
他脸上的墨镜不见了,大概是之前被江成军迁怒责罚时打掉了。
此刻,他那张毫无特点的脸上,一双眼睛正毫无温度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