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
尖锐到足以撕裂神经的电子警报,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颅骨,搅拌着脑浆。
这痛苦粘稠、炽热、带着烧焦灵魂的糊味,漫长到仿佛时间本身都被拉长、凝固在煎熬的琥珀里。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她的整个灵魂,如同被投入了一台疯狂运转的搅拌机,在扭曲、撕裂、拉伸、折叠的时空乱流中被反复蹂躏。
意识被撕扯成亿万碎片,又在瞬间强行聚合,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它要被搅拌到哪里去?地狱的熔炉?还是虚空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足以摧毁一切的狂暴搅拌终于平息,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被碾碎过的虚无。
“嗬——!”
简诺猛地倒抽一口气,肺叶像破旧的风箱般剧烈抽动,整个人从湿冷的锦被中弹起上半身。
眼前金星乱迸,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缓缓聚焦。
入眼是沉沉的玄色帐幔,用暗金的丝线绣着繁复的、几乎要腾飞起来的鸾鸟图案,重重叠叠地垂落下来,带着一种古老而沉重的威压。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厚重的甜香,混杂着某种药草的苦涩,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身下是硬得硌人的雕花木榻。
巨大的、镶嵌螺钿的乌木屏风隔绝了外间,影影绰绰。
沉重的青铜仙鹤衔灯烛台矗立在角落,烛泪层层堆叠,凝固如血,烛火却只吝啬地照亮周围一小圈,让更远处的阴影显得更加深邃。
偌大的寝殿内,空无一人,没有值夜的侍女,死寂得如同坟墓。
这是……哪儿?
喉咙里那灼烧的余烬还在燎痛,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甜味顽固地盘踞在口腔深处。
简诺下意识地抬手去捂嘴,指尖却触碰到一片冰凉光滑的金属。
一面巴掌大的、边缘雕刻着古朴云雷纹的铜镜,不知何时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冰凉的触感刺入掌心,简诺下意识地将镜面转向自己——一张全然陌生的脸,撞入眼帘。
镜中的女子,有着一张极其清瘦的瓜子脸,下巴尖得几乎能戳人。
皮肤是久不见天日的惨白,薄得近乎透明,底下青色的细小血管若隐若现,像一张易碎的素绢。
颧骨因为过分的消瘦而高高凸起,在惨白的脸上投下两小片深重的阴影,更衬得那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如同枯井,了无生气。
眼窝里嵌着一双形状极美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本应是顾盼生辉的,此刻却像蒙了尘的琉璃珠,瞳孔涣散失焦,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眼睑下是浓重的、无法掩饰的青黑色晕染,如同被墨汁狠狠涂抹过。
只有那挺直如刀削般的鼻梁,和一双紧抿着的、薄得近乎锋利的唇线,还残存着几分属于上位者的冷硬轮廓,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近乎刻薄的疏离感。
但这冷硬也被病痛和虚弱侵蚀得摇摇欲坠。
墨黑的长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枯槁如秋草,毫无章法地散落在瘦削得能看见锁骨的肩头,几缕被冷汗浸湿的丝狼狈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颈侧。
身上那件素白得刺眼的丝质寝衣,宽大地罩着这具形销骨立的身躯,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同样苍白、凹陷的锁骨。
整个人如同一具刚从棺木里爬出来的、裹着华服的精致女尸。
一股冰冷的寒流瞬间沿着脊椎窜上头顶。无数破碎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纸钱,猛烈地、杂乱无章地撞进脑海深处!
李昭阳……长公主……皇帝李渊的长女……秦王李世民的……亲姐姐!
画面定格在史书冰冷的一行字上:“武德九年六月,帝女昭阳公主病薨。”
“昭阳公主”……病薨?鸩杀?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灵魂深处!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脑海深处响起,如同金属刮擦,刺得人耳膜生疼:
【滴!s级高危任务绑定成功!宿主:李昭阳(昭阳长公主)。任务目标:生存。当前时间节点:武德九年六月四日。警告:死亡威胁度。】
武德九年六月四日!
怪不得系统说是s级任务!
玄武门之变!就在今天!史书明确记载,她,李昭阳,正是死于今日!死于她亲弟弟李世民的鸩酒之下!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具象地笼罩下来,沉重得令人窒息。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跳出来。
喉咙被那残余的灼痛和巨大的恐惧死死扼住,无法出一丝声响。
手脚冰凉得像浸在雪水里,身体里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
史书的记载、系统的警告和她手中这面冰冷铜镜映出的绝望脸孔重叠在一起。
就在这时——
“嚓…嚓…嚓…”
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地穿透了寝殿厚重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