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头皮阵阵麻,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鬓角蜿蜒而下,滴落在石青色的宦官常服领口,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背心的衣衫更是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冷、黏腻地紧贴在同样冰冷的皮肤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李世民依旧平静地伫立着,仿佛一尊冰冷的玄铁雕像。
他微微抬起一只手,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示意身后冷汗涔涔的张阿难不必再报。
又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几乎要将时间凝固。
终于,那扇沉重如山的宫门才再次出“吱呀——”一声极其缓慢、极其不情愿地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幽暗的缝隙。
一个头花白、面容枯槁愁苦如同风干橘皮的老宦官,从门缝里探出半个佝偻的身子。正是太上皇李渊身边仅存的、忠心耿耿却也战战兢兢的老仆王德。
老宦官王德深深佝偻着腰,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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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叩见陛下岁……”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里出咕噜声,“太上皇他老人家……”
他顿了顿,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寻找着合适的措辞,声音愈低微,“方才服了安神定魂的汤药,此刻……已然睡沉了。”
又慌忙补充道:“气息甚是安稳平和,奴婢实在……实在不敢惊扰圣驾安眠……”
理由千篇一律,无非是“服药睡沉”、“精神不济”、“偶感风寒”之类的托词。
刚才殿内幼童那清脆的咯咯笑声犹在耳畔,现今却“睡沉了”?
李世民对此心知肚明,洞若观火。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被拒之门外的愠怒或难堪。
相反,一种近乎完美的、带着一丝悲悯与理解的温煦表情,微微颔。
“原来如此。”他的语气真挚得无可挑剔,“父皇能得安稳寝眠,实乃儿臣日夜所祈盼之好事。朕心……甚慰。”
“既如此,朕便不打扰父皇静养了。”
他的目光扫过门缝后老宦官王德那惊恐的脸,“尔等务必小心伺候,不得有半分懈怠,若有差池,唯尔等是问!”
“是……是!奴婢谨遵圣谕!万死不敢懈怠!”老宦官王德如蒙大赦,头点得像捣蒜。
李世民转向自己的内侍张阿难,“将岭南新贡的极品血燕,还有高丽那几支足有百年份的老山参留下。”
“告诉膳房总管,每日用文火慢炖一盏燕窝,火候时辰务必拿捏精准,待父皇醒来,务必趁温热奉上,不得有误。”
他的吩咐细致入微,从食材到火候,关怀备至,尽显拳拳孝子之心。
“喏!”张阿难躬身应道,声音洪亮。
他立刻转身,向身后捧着锦盒的小黄门使了个眼色。
小黄门们立刻上前,将那些包装华美、价值连城的“孝心”恭敬地递向门缝。
老宦官王德颤抖着伸出枯瘦如柴的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些重逾千斤的“贡品”。
他知道,这些东西,多半会原封不动地堆在库房阴暗的角落落满灰尘,或者被太上皇厌弃地扫到一边,甚至可能被愤怒地砸碎。
它们存在的唯一意义,似乎只是为了完成门外这位新君今日“请安”的仪式,以及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塑造一个无可指摘的“孝子”形象。
“儿臣告退,愿父皇福寿安康。”
李世民对着那道幽暗的门缝,再次躬身,行了一个标准得足以载入礼典、无可挑剔的臣子之礼。
姿态之恭谨,言辞之恳切,情感之“真挚”,足以写入《孝经》作为后世典范。
礼毕,他毫不犹豫地直起身,玄色的袍角在微风中利落地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步伐沉稳依旧,那挺拔的背影,在空旷的宫道上渐行渐远。
门内。
殿内恢复了之前的死寂,甚至比之前更加沉重。
只有熏笼里银炭燃烧时偶尔出的、极其微弱的“噼啪”声,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心跳。
李渊依旧紧紧闭着眼,仿佛沉入了永恒的黑暗。
他身边的幼子被他身上散出的那股不同寻常的、冰冷的气息彻底吓到,小嘴一瘪,终于忍不住小声地呜咽起来。
细弱的哭声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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