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臣道行浅薄,不敢妄言公主命格……”
“实乃公主殿下之命,已非凡尘所能窥测!非臣之力可及万一!”
他猛地看向简诺,仿佛看向的不是一位人间帝女,而是一轮灼目的骄阳。
“适才臣斗胆观之,只觉公主殿下周紫气氤氲,直冲霄汉,与紫微垣帝星辉映共鸣!更有无数金篆天书,浮光掠影,环绕殿下周身流转不息!”
处于风暴中心的简诺,内心翻江倒海,掀起滔天巨浪!
当袁天纲说出“紫气氤氲”、“金篆天书”时,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看见了!他居然真的能看见那些字?!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让她浑身僵硬,几乎无法呼吸。
完了!暴露了!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她几乎能预见自己被当作妖孽、被架在火上焚烧的可怕场景!
她攥紧裙裾的手指用力到指节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刺痛来抵御那灭顶的恐惧。
“那些文字非人间所有,字字珠玑,蕴含无上玄机!臣愚钝,仅识得‘看见’、‘天机’等寥寥数语…其意浩瀚深邃,如观沧海!”
就在袁天纲看向简诺,并说出那番惊世骇俗、神化她的言论时,侍御史的目光也下意识地扫向了简诺。
只见被提及的公主殿下,身体明显一僵。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茫然。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纤长的睫毛急促地颤动了几下,如同受惊的蝶翼。
原本自然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此刻也无意识地攥紧了裙裾的丝料,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神情,像是突然被卷入一场巨大而无妄灾祸的羔羊,充满了无辜、不解,甚至是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侍御史的心猛地一沉,随即一股更强烈的怒火和鄙夷直冲头顶!
“好个不要脸皮的老妖道!”
他在心中厉声咒骂,“自己眼看就要触怒天颜,竟敢如此下作,将这弥天大谎的脏水,一股脑全泼到无辜的公主殿下身上!”
“把她说成什么‘天人’、‘九天玄女’?这简直是把公主架在火上烤啊!”
他看着公主那错愕慌乱的眼神,只觉得胸中一股郁气难平。
“公主殿下这是…真是倒了血霉了!”侍御史内心咆哮着,用上了最粗鄙的市井俚语来形容此刻的感受。
“平白无故被这妖道指认,成了他脱罪的‘替罪羊’!什么紫气金篆?什么天律禁言?全是这老东西为了活命编出来的鬼话!”
“可怜公主金枝玉叶,竟要受此无妄之灾,被这妖言推至风口浪尖!这老东西,其心可诛!其行当剐!”
袁天纲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虔诚,在侍御史听来是刺耳的虚伪:
“更有一道煌煌天律,如金科玉条,赫然显现‘禁言’二字!金光耀目,威压万方!此乃九天之上,诸天仙神之律令!意在告诫凡俗,此等天机,不可妄言,不可亵渎!”
袁天纲再次重重叩,额头触地,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陛下明鉴!此等异象,绝非人间术数所能推演!此乃天人感应,神迹昭昭!”
“昭阳公主殿下…非是凡女!她乃…她乃应运而生,自九天而降之‘天人’!降临我大唐,必是身负匡扶社稷、泽被苍生之无上使命!”
袁天纲目光灼灼地望向御座上的李世民,语出惊人:“臣斗胆断言!公主殿下之降临,或正应了那‘荧惑守心’之兆!非为灾厄,实乃天降祥瑞,以应人主之德!”
“陛下圣明烛照,四海宾服,故感召天人临世,佑我大唐千秋万代!此乃国之大幸,万民之福!”
“臣袁天纲,今日得窥天机一角,已是惶恐万状,寿元折损亦在所不惜!伏惟陛下圣裁!”
“公主殿下乃九天玄女之姿,万灵拱卫之体,凡尘命格之说,岂敢轻辱?万望陛下明察!”
当袁天纲声嘶力竭地喊出“禁言”二字,并将其描述为“九天之上,诸天仙神之律令”时,简诺混乱、惊惧的思绪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她瞬间洞悉了袁天纲这套说辞最可怕、也最“高明”之处:
它为她的“异常”提供了一个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近乎“完美”的、“合理”且无比神圣的解释!
那虚构的“天律”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彻底封死了所有人(尤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公开质疑和深究的可能!
虽然也意味着,她将永远生活在无数道探究、敬畏、猜疑的目光之下,一言一行都可能被过度解读为“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