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发现身体的乐趣,是在半年前老太太的生辰宴。
因大儿子过世还没三年,老太太兴致并不高,只和他们一起简单吃了顿饭,并叫了府中养的戏班子到园子里唱戏。
她趁陆烛不注意,偷偷多吃了两杯金华酒,身上便比以往燥热。
偏水榭里还在演老太太点的《西厢记》。
就在丫头婆子们为崔莺莺和张生的爱情感慨流泪时,她脑海中闪现的,却是其中不可能被搬到台上的浓艳唱词——
“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1
她转头,看着陆烛一身深色道袍,正襟危坐的模样,暗暗地想。
这可不就是她的张生么。
只不过他还未知她这个‘崔莺莺’的情意而已。
当晚回去,里头亵衣已然斑驳,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浓雾。
大家女儿,有这般行径,若是被人知晓,名声便坏了,将来再难嫁好人家。
可谁在乎呢。
若是能一辈子不嫁人,留在陆烛身边,她巴不得。
然而渐渐的,她不再满足于此。
她想触碰陆烛,哪怕只是他的气味也好。
她需要他化作药,来治她满心的情天孽海。
于是她像一只野鬼,偷偷潜入他的房间,偷走了那件他常穿的寝衣,将它藏于长袖之中,一路带回了自己闺房。
他的寝衣就像他的人一样,干净、庄重、肃穆,好似下一刻就要出声斥责她的离经叛道、不知廉耻。
巧容更喜欢了。
闻着那独属于他的清冽香气,她一颗心终于稍稍安定。
她褪|去满身累赘,将寝衣穿在身上,那一刻,他们离得那样近,好似与她相贴的不是一层薄薄的布料,而是那与她身上一样的,鲜活温暖的皮肉。
他在拥抱她。
她终于获得比以往更多的满足。
可是,仍旧不够。
巧容蜷缩起身子,将寝衣铺开,整个人压在上头。
到底是个死物,不是活生生的人。
短暂的满足之后,只有无尽的空虚,像掉进一个无底洞,越落越深。
她想起陆烛今日的话,手紧紧攥住他的寝衣衣角。
他只说不会娶李四姑娘,却从未说不会成亲。
他三十三岁了,身边既无妻妾,也无通房,可无论是出于孝道,还是身为人本身的欲|望,他不会永远如此。
他只是不愿将就,不曾遇见那个他愿意娶的人而已。
何时遇见?
不知道,也许永远都遇不到,也许——
就在明日。
正想着,忽听外头有说话声,巧容将陆烛的寝衣藏好,问:“谁在外头?”
“哟,是我的不是,竟吵醒了姑娘。”
巧容随手拿起一件自己的短衫披上,下榻来到明间,这才知原来是陆烛差人送东西来。
“三爷说姑娘指定喜欢,姑娘瞧瞧,合不合姑娘心意?”
送东西的婆子离得近了,鼻端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抬起眼一看,不禁微微一愣。
木姑娘眼角眉梢怎么带着一抹不同寻常的红晕?再仔细瞧,竟连脚步都比寻常飘然虚浮。
她只以为是巧容久睡被吵醒的缘故,道:“姑娘要不还去睡,等明儿再瞧也不迟。”
左右东西又不会长腿自己跑。
巧容笑了笑,说不必,“妈妈搁那儿吧,不必挂念我。”
婆子见说不动,也只好去了。
待人都走了,巧容方才坐下,摸着那砚台上的花纹,巧容恍惚能察觉到男人手心的温热。
她想,世上还有比陆烛更可恶的人么?
即便她对他没那个心思,他这般做派,也终会将她勾|引了去。
他就是个男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