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他嘴皮子都磨破,巧容依旧不曾有任何回去的迹象,只是呆呆站在那儿,像个了无生气的木偶。
陆烛出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他与同僚道过别,走到她身边,声音平静,像是从前无数次同她说家常话那样,对她道:“怎么在这里等着?”
巧容木然地转过头看他,“您为何骗我?”
“咱们先回去。”
“我问您做什么骗我!”她挣脱开他,眼角那滴泪落下来。
陆烛转头看向赵忠,赵忠会意,带着人远远躲开。
“巧容。”他站在鲜红的宫墙下,轻唤他,声音寂然:“到此为止。”
巧容一愣,“什么?”
陆烛的声音飘忽在空中,听不分明,“你对我的喜欢,到此为止。”
巧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你喜欢我,可你为何喜欢我,可有想过?”
陆烛抬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因为你害怕。”
巧容一脸茫然。
陆烛叹口气,静静与她对视。
“你害怕被人抛弃,害怕孤身一人,而我,恰好在你最孤独无助之时出现,便成了你唯一的浮木。”
“若彼时出现在你跟前的是旁人,你如今也会对他怀有好感,你对我的喜欢,只是日积月累之下的习惯罢了,这并非男女之情。”
胡说八道!
陆烛见她要急着辩驳,止住她的话头。
“嘘,别急,听我说。”
他目光中透着寂然。
“巧容,我不年轻了,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有很多美好的人和事在等着你,而我,除了无趣和疲惫,什么也带给不了你。”
他引导着她打量自己。
“现下我这身皮肉还能瞧,等再过几年,它就会迅速枯萎,到时你别说是与我同床共枕,只怕是连看一眼都会觉得万分恶心。”
陆烛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心底没来由地一阵又一阵地开始抽痛。
他宁愿她恨他,怨她,也不愿意将来会有这样的一日。
他会受不了。
所以,让一切停下,断了正好,彼此都干净。
巧容完全理解不了他的说法,质问道:“好,即便您说得都对,可为何一定要认您当养父,还非要过几日就行礼?”
他究竟为何这样着急?
陆烛不言语,默然良久,抬眼:“巧容,还有两个月,便是你父亲的忌日。”
巧容狠狠一怔,气势瞬间软了下来。
“我们陆家,欠你们的。”陆烛垂眼。
虽然他父亲并非是他大哥亲手害死,但也是因为他而间接殒命,为了不让妻子被人抢走,她父亲想通过军功升官,这才上了战场,结果一去不归。
为了这个原因,他也不能祸害他的女儿。
“所以,您当初对我好,是因为觉得愧疚?”
巧容蠕动着嘴唇,望向陆烛,见他不吭声,只当他是默认,泪水滚滚而下,未几,终于不再多言,转头上了马车。
回到陆家时,已然是掌灯时分,巧容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院子,进去便一句话不说,将人统统赶了出去。
她拿出陆烛的那件寝衣,狠狠扔在地上踩了几脚,仍旧不解气,翻箱倒柜拿出他这些年送给自己的东西往地上扔,然而因为东西太多,她的脚又疼,险些被绊了一跤。
于是顺势坐在脚踏上哭,等哭累了,抹了下通红的眼睛,起身接着扔,然而刚举起那把陆烛送给自己的古琴,又缓缓放了回去。
她舍不得。
真没用啊,木巧容。
她在心里暗暗啐自己。
实在没了力气,巧容便趴在古琴上出神,想着该怎么报复陆烛这个狠心的人,却在无意中看到床底的一个小匣子。
巧容将那小匣子拿出来打开,只见里头搁着一枚药丸。
一枚用于催情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