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两刻钟后。
顾绥望向山脚处被竹林遮挡的一小截弯道,“来了。”
像是要印证他的话一样,话音刚落下,木轮滚过碎石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摇晃着闯入眼帘。
囚车前后排开,共六辆。
里面或站或坐着几个穿着囚衣的人,蓬头垢面,一身是血,在车驾周围数道绣衣卫一袭紫玄相间的交领袍,绣着飞鹰补子,腰挎龙牙刀。
个个猿臂蜂腰,器宇轩昂。
他们高坐在马上,肃杀之气铺散开来,身形随着马儿的走动而自然起伏着,警惕地望向四周。
“没想到这汝南城卫所里还有几个长得不错的。”
燕三娘扶着亭柱,伸长脖子往下看,可惜被重叠交错的竹子一掩,看得不甚清楚。
她的话落在几人的耳中。
陆梧玩味的看向枕溪,后者眸光略沉,视线投向底下,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阿棠刚想问她,隔这么远,真的能看得清楚吗,就听燕三娘喊她,“阿棠你快来看,囚车左侧第三个,是他们这群人里模样最出挑的。”
“马上就能看到了。”
阿棠闻言有些好奇,能让她有如此高评价的人,究竟能有多好看?
她停下撸猫的手,将珍珠放在旁边的石凳上,起身往燕三娘走去。
“哪儿?”
“就那!”
燕三娘指给她看,两人全然不顾身后顾绥他们的反应,自顾自的议论着,竹影稀疏,落在那少年身上,只见他侧脸线条硬朗,轮廓清晰,鼻梁很高。
远看,的确……勉强……凭感觉,应该长相还不错。
但阿棠在意的不是这个。
“我看他耳垂与肩峰位置有异,颈部后侧肌肉当处于长期紧绷状,椎骨曲度也会随之生变化,简单来说,就是颈椎病。”
阿棠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转头对上燕三娘震惊无措的目光,安慰似的拍了下她的胳膊,“如果你后面有心与这位公子结识,记得提醒他去看大夫。”
燕三娘:“……”
不是,谁与人搭讪张嘴就说你有病,赶紧去看看?
她一言难尽的看着阿棠,阿棠满脸无辜的与她对视,还笑了笑。
燕三娘心里更堵了。
陆梧笑得站不住,扶着石桌才不至于跌倒,枕溪也别过脸,肩膀隐有耸动。
连顾绥的眼底也掠过了抹笑意。
他冲珍珠招了下手,珍珠犹豫了片刻,走到他面前,一个跳跃,钻进了他怀中,在他膝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蜷好,眯着眼继续睡觉。
顾绥缓缓摸着它。
燕三娘不死心的对阿棠道:“我们欣赏别人,就欣赏那张脸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看得这么仔细?”
害得她一下子就没了兴致。
阿棠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没办法,职业习惯。”
“你这习惯须得改改,不然……再好看的皮囊落在你眼里,都得少三分颜色。”
“燕姐你多虑了。”
阿棠忍俊不禁,“你见过哪个美男子驼背塌腰的?”
燕三娘被她问住,半响说不出话来。
“就是啊。”
陆梧眼神似有若无的往枕溪那边瞟,凑热闹道:“他们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们几个。”
他说着朝燕三娘抛了个媚眼,“好看吗?”
“好看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