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回卧室拿手机给他打电话,路过客厅的工艺架时,又看见了那几株雪柳叶。
顾曜买了个挺衬它的小花瓶,当真精心养着。
柳月阑收回视线,想,回头找时间去问问医生,怎么才能无痛祛疤。
他想,顾曜那种……生活模式,平时明明也没少受伤,怎么就那么个小伤口反而留了那么明显的疤。
电话拨出去之后,柳月阑隐约听到那声音是从房子大门处传来的。
他带着满心疑惑拉开大门——
顾曜坐在门口,听到门响后抬头看他。
嘴角往下一瞥,捏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柳月阑:“……”
他按掉电话,轻声说:“那么多地方能去,干嘛躲在这儿?”
顾曜说:“我担心你啊,我得在这儿守着,你一有点事就要死要活的,我可不放心。”
柳月阑没去管那个“要死要活”的调侃,说:“这屋里发生什么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曜叹了一口气,道:“我真不知道,阑阑。”
说罢,他伸出双手,做了个要抱抱才能起来的动作,说:“亏了咱这地方是电梯入户,要不然让别人看见我大晚上被我老婆赶出门在外面坐着,这可太有损形象了。”
柳月阑心里再不得劲,看到顾曜这样子也消了。他伸手递过去,反被顾曜拽进怀里。
“我不知道,阑阑,”顾曜开口,却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我没听,我很久不听你在干什么了。我知道你不喜欢。”
柳月阑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折腾了大半宿,两人终于好好回家时,都快到顾曜平时起床的时间了。
顾曜开了个自己的玩笑:“唉,每天只睡两个小时,我真怕我猝死。”
柳月阑也顺势缓和着气氛:“谁让你这也要管那也要管。”
顾曜倒是严肃起来了:“你说得对,阑阑。我最近一直在反思,我管公司的方式可能不太对。我从前一直觉得,公司要做什么事,我作为管理者、我作为决策者,我应该身先士卒,我应该自己先弄懂。但现在我发现……”
他很少和柳月阑说公司里的事。一来柳月阑并不精于这些,二来……从前他也没觉得这些有什么问题。
“直到,最近我不是把阿晞叫回来了吗,我发现……”顾曜头痛地说,“这公司没我真转不下去了。”
他闭着眼睛靠在沙发背上,无奈地说:“我不在,这集团从上到下一百多个分、子公司,都转不动了。我这才觉得,我之前好像是做错了。”
柳月阑攥着他的手腕,轻声安抚道:“还来得及改,时间多的是,阿晞那么年轻。”
顾曜摇了摇头:“我着急。”
顾曜还想让柳月阑再睡一会儿,便没有多说,推着人回了卧室。
这一觉,总算是睡安稳了。
中午,柳月阑出发去柳星砚那儿了。
昨晚吵了那么一架,顾曜不敢、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说:“晚上必须回来吃,别让我去抓你。”
柳月阑挥了挥手,没说话,走了。
柳星砚自然不知道昨晚弟弟如何过的。他开心得很,小麻雀一样在柳月阑耳边叽叽喳喳。
后来发现柳月阑脸色实在很不好才闭了嘴。
他有点想问是怎么回事,又担心……自己一问又惹柳月阑生气。
他犹豫着,还是没有直接开口,转而去找出来几根头绳。
“你这个头发,真是,”柳星砚笑着数落他,“急死我这个强迫症了。”
又过了几个月,柳月阑的头发又长了不少。但他扎得很随意,耳侧的发丝都鼓了一个小包出来。
柳星砚用小梳子给他梳着头发,使坏地扎了一对马尾辫。
柳月阑没有镜子,看不到他哥在他身后忙活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多出来的双马尾。
“想死?”他凉凉地说。
柳星砚笑眯眯地说:“大过年的胡说八道什么呢。”
过够了瘾,他赶紧拆了柳月阑的双马尾,溜进厨房忙活饭菜了。
吃饭的时候,柳星砚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又……吵架啊?”
“……”柳月阑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轻声说,“你又不打算跟他好好相处,还天天问。”
柳星砚被这么怼了一句,难得没有露出疑惑或愣神的表情。他倒像是对这样的回答早有准备,徐徐说道:“我又不跟他谈恋爱,能不能好好相处,都不重要,月阑,你们之间……才重要。”
柳月阑无法回答,他愣愣地想了一会儿,又说:“柳星砚,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又没见过顾曜,为什么对他意见这么大?”
柳星砚很少露出这种冷淡的表情,他一直是温润的、平和的。他说:“之前你搬家的时候,我见到你们了,我在你们后面。那时我觉得……”
柳星砚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带着一点浅浅的笑,说:“我那时觉得很惊讶,在我印象里,我很少见到你那么……怎么说,那么活泼的样子。我当时觉得这样很好。但后来……”
柳星砚不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