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抿嘴一笑:“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柳月阑提起精神笑笑,说:“那你更不用担心了,一定和你一样美丽大方。”
“借你吉言。”提起宝宝,顾昭心情好了很多,“我给她起了小名,叫火龙果,就叫果果。前两天,阿曜也给她起了名,说,叫清如,顾清如。”
“问渠那得清如许?”柳月阑感慨道,“好听。”
但接下来顾昭的话,却让柳月阑感觉有些惊悚了。
她说:“月阑,等果果出生之后,如果我身体不行,可以请你帮我照顾她吗?”
柳月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他震惊地从沙发上站起:“谁?我?!”
说完,他又想起顾昭怀着宝宝,不能这么大声跟她说话,便又重新坐下,压低声音说:“阿昭,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身体不行,什么叫……我照顾??”
柳月阑难以理解顾昭的想法。
顾昭的母亲虽然远在寰都,可从前在照海市留下的人脉和资源足够他们吃一辈子。顾曜更是整日在照海市横行霸道。
他们有钱有势,照顾一个宝宝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就算顾昭不想让果果掺和顾家这些事,也完全可以像当时养顾晞一样,让她去澳洲、去美国、去任何一个地方都行。
何必、何必来拜托自己呢?
顾昭当然知道他的疑惑,主动开口解释道:“果果……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她出生在顾家,她会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阿曜会给她铺好一条康庄大道,她的未来,从出生的那天起,就能看到头了。”
柳月阑睁大双眼,忽然明白了。
“可我不想让她过这样的生活。”顾昭轻声继续说道,“我不需要她多么聪颖能干,不需要她多么乖巧听话,我只希望有人爱她,毫无保留地爱她。我只希望她能快乐。可是你知道吗,月阑,这样的事情,在顾家,是最大的奢侈。”
她看着柳月阑,脸上的表情无波无澜:“顾家,是一座会吞噬活人的坟墓,我不希望果果也过着和我一样的生活。”
柳月阑艰难地说:“……大家、大家都会爱她的。”
顾昭没有回答他的话,又抛下了另一个炸弹:“我妹妹,三岁了,前两天过的生日。”
柳月阑下意识地以为这又是顾鼎钧的私生女。
可他很快又想到,顾鼎钧被顾曜软禁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再有孩子?!
可若不是顾鼎钧,那便只能是……
柳月阑不敢相信,喃喃道:“老师……?”
顾昭说:“我还有另一个弟弟,九岁了。”
柳月阑手脚绵软地坐在沙发上:“阿曜……知道吗?”
顾昭莞尔一笑:“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吗?”
柳月阑无话可说。
两人都沉默了几分钟,偌大的卧室里,只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
在这几分钟里,和宋以有关的一系列事情走马灯一样闪过柳月阑的脑海。
他想起上次家宴的时候,宋以不知道顾曜不吃香菜。
他又想起自己和宋以唯一的那一次长谈——宋以身居要职,她名义上的丈夫,她的儿子全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可她并不忌讳自己和顾曜的关系。
柳月阑那时只以为这是因为宋以的“体面”,可现在想来,这究竟是宋以的“体面”,还是……她根本无所谓这些。
柳月阑不愿多想。他一向敬重宋以、敬畏宋以,他不愿用这样的想法去猜测她,去猜测这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人。
然而就在这时,顾昭再次开口:“月阑,你知道那种……不被所有人期待的滋味吗?你知道那种,以为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但其实根本无人在意的滋味吗?”
柳月阑手指颤抖,低低打断她:“……别说了,阿昭。”
顾昭也没有坚持,浅浅笑道:“嗯,不说了。”
柳月阑也再待不下去,如坐针毡地坐了一会儿后,起身告辞了。
临走时,顾昭又重复了一遍说过的话:“月阑,有些事……也请你理解阿曜。”
柳月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还是问道:“什么事,哪些事?”
“并不是因为阿曜是我弟弟,所以我才替他说好话。月阑,他在那个位置上,他有他的苦衷,他有他的身不由己。”顾昭轻声说,“权利,会让人迷失自己。”
走出顾昭住处的时候,柳月阑抬头看了看天空。
春日的太阳,竟然也这么刺眼。
回到36号的时候,顾曜已经回来了。
“去看阿昭了?”
柳月阑点点头:“嗯。”
顾曜说:“我让她别去烦你,她不听。”
顾曜看来是早就知道顾昭的想法,浅浅皱着眉头,说:“我感觉阿昭怀孕之后就有点抑郁,她说的话,你听听就算了,不用太放在心上。”
他这么一说,柳月阑也觉得顾昭的情绪不太对劲:“多关心关心她吧。”
“给她安排医生了,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