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阑——”
然而话一开口,柳月阑便轻声打断了他:“先吃饭吧。”
顾曜浅浅笑着,说“好”。
熬花胶耗时间,顾曜平时懒得弄这些,也没那么多时间。今天大概是终于空闲下来,居然有心情做这个。
鸡肉炖得软烂,顾曜盛了一小碗,剔掉了骨头,才递给柳月阑。
柳月阑这人,不怎么挑食,但是吃饭时懒得出奇,向来是懒得剔骨头的。
柳月阑沉默地看着面前这一碗剔净了骨头的花胶鸡,用筷子往顾曜的碗里夹了几块,说:“你多吃点吧,养身体。”
顾曜对这类食物不怎么感兴趣,这个花胶鸡,就是猜到了柳月阑会来才准备的。
但他听到这话,倒也听话地接受了。
两人安静地吃完了这顿宵夜,谁也没再说话,只有碗筷碰撞产生的叮叮声响。
吃过宵夜后,顾曜主动说起了搬家的事:“我这两天确实有点搬不动了,再养两天,你也住过来,好吗?”
他坐在沙发上,伸手就要揽过柳月阑的腰:“想你了,阑阑,我们太久没见了。”
柳月阑没躲,却也没按着他的力气坐到腿上。他挨着顾曜,在沙发一侧坐下,手掌贴上了那人的后背,低声道:“伤口在哪儿?我看看。”
顾曜无奈地说:“真的没事了。”
柳月阑见他不肯,便自己伸手进去摸。
伤口还裹着纱布,粗糙的纱布磨得柳月阑手指生疼。
顾曜心中无奈,只好开玩笑道:“别摸了,再摸硬了。”
柳月阑连这样的调侃都无心理会。
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一个戒指而已,值得吗?”
从柳月阑进门开始,顾曜脸上一直维系着的浅浅的笑意终于淡去了。
他抓住柳月阑的手,转过脸来看着他。
背上的伤口、手腕的伤口,好像都没有柳月阑刚刚的这句话更痛。
他看着柳月阑,连呼吸的声音都变重了。
再开口时,顾曜的声音有一丝极不明显的颤抖。
“怎么不值得?戒指没有了,我还有什么呢?”短短的几句话,顾曜说得竟有些吃力,“你就这么走了,什么都不带走,也什么都不要。36号里什么东西都有,偏偏就是没有你。我每天在那儿待着,都找不到你存在过的痕迹。”
顾曜说着,语气里竟然又带上了那股咬牙切齿的恨意:“你说走就走,不让我跟着,不让我找你,连个让我关心你的机会都不给。戒指没有了,我还有什么呢?柳月阑,你倒是告诉我,我怎么能不去捡?我只有它了。”
柳月阑静静地看着他,在听到那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忽然毫无征兆地落了泪。
他一直都不是爱哭的人,他的眼泪很少,从前的争吵里,连红了眼眶的次数都不多。
顾曜印象中为数不多的痛哭失声,几乎都是在柳星砚差点死掉的那段时间里。
在这个时候,顾曜忽然间就……没法再去计较什么了。
到了现在,顾曜终于后知后觉,如果让柳月阑流泪的是自己,那么他也一样会痛恨他自己。
他伸手拥住柳月阑,低头吮去他的眼泪。
咸涩泪水泛着重重的苦味,刺得顾曜喉咙酸涩。
他搂着柳月阑,不住地叫他的名字。
柳月阑靠在他的怀里,安静地流着泪。
他闭着眼睛,豆大的泪珠浸湿了他的脸。
他攥着顾曜的衣服,柔软掌心反复抚着他背上的伤口。
“顾曜,你老是、老是觉得你比柳星砚重要,总觉得我在乎你没有在乎他多,现在我告诉你——”
柳月阑轻声开口,另一只手握住了顾曜的左手,握住了……他无名指上的那一枚戒指。
“……如果你死了,那我也不活了。”柳月阑闭着眼睛轻声说,“阿曜,你知道吗,你拦得住我,你救得了我,柳星砚不行。”
顾曜搂紧他,低声道:“胡说八道什么。”
柳月阑轻轻推开他,从那人怀里退出来。他看着顾曜,脸上遍布泪水,神色却依然平静。
他说:“顾曜,我再说一遍,你好好活着,你不能死。”
他握着顾曜的手,缓缓地摘下了那人手上的那枚戒指:“你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带着体温的戒指从指缝里悄悄落下,顾曜下意识地伸手去握,只抓住了一缕空气。
他看着柳月阑将那枚戒指握进手心。
相爱多年的默契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顾曜一把抓住柳月阑的手,沉声道:“还给我。”
柳月阑低头看看,伸手拂开他的手。
他的力气自然没有顾曜大。
顾曜紧紧握着他,大手将他的整个拳头拢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