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两息的时间里,萧灼确然看清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明明不应该,可他真的看到了,看清了。
他看到的那双眼,再无先前数年的和悦、冷漠、慵懒、漫不经心,有的,只是彻骨的锋锐、冷酷,就像当年沙场上的她的眼神。
饶是如此,亦是有着惊心动魄的美。
他的兰悠就是这样,何时都是极美的。
烈烈风中,萧灼回过神来。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支箭已离弦,直直刺向他。
——事发迅疾,来得过于令人心惊,萧灼却安然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甚至于,唇畔噙了笑。
好了,终于可以解脱了。
——胸腔被利箭刺中之时,他是真的这么想。
然而,他并没解脱。
中箭当场晕厥之后,醒转已经是两日后。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两仪殿。
一转眼,对上了贺兰悠绝美的容颜。
“你……”萧灼蹙眉望着她,“真奇怪,我竟还活着。”
“我要杀你,却不能让你死透,所以你还活着。”贺兰悠牵了牵嘴角,取过脉案给他过目,“瞧着是不是很熟悉,病症是不是与先帝完全一致?”
“你要我与父皇经历同一种死法。”萧灼明白了,吃力地点一点头,“所以,你承认了,是你杀了父皇。”
贺兰悠却没当即给他释疑的兴趣,端过水杯,“先喝点儿水,稍后再吃点儿东西。我要跟你承认的事情多着,你要是身子骨太差,保不齐听到一半就驾崩了,那就枉费了我特意留你喘的这一口气。”
萧灼照她说的行事。
太多太多事,他都需要她给出明明白白的答案。
进来服侍的是常久福和闻溪。
不知何故,两人俱是战战兢兢的。
倒是萧灼先转移了注意力,手无力地抬了抬,指着兰悠右边面颊,“怎么回事?”
贺兰悠抬手抚了一下,“牙疼,脸肿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吃牛羊鹿肉上火了。”
贺兰悠失笑,“不至于没心没肺到那地步。”
“朝局如何?”
“首辅次辅五局大都督镇得住群臣,还有几位王爷。”
萧灼由常久福扶着坐起来,“宁王彻底不跟你较劲了?”
“嗯,宁王妃已经有喜,夫妻两个想过安生日子。”
“理当如此。”萧灼接过常久福手中的羹汤,转手递给兰悠,“气色差得跟鬼似的,多少吃一些。”
贺兰悠接过,凝他一眼,又很快错转视线。